拿去比賽的作品和平時隨便設計的不同,要考慮所表達的意義,要考慮市場,要考慮專業人士刁鉆的眼光。
既要出格,又要在一個看不見的框架內。
斯野已經有接近一年的時間沒有參加類似的展會了。
如果順利拿出作品,不管能否獲獎,都算他真正意義上的回歸。
近來他反復設計,反復推翻,始終在向前走,但好像總是卡在某個地方。
倒是為服裝店設計的新款層出不窮。
靈感終于來了。
斯野披著靳重山的冬衣,在明亮的燈光下一心一意地繪制。
靳重山站在他身后,安靜地看了會兒,煮好一碗咸奶茶,放在桌邊。
次日,畫到天亮的斯野睡到太陽快落山才起來。
吾力提江被迫兼任服裝店的小二,靳重山回來時給他倆一人帶了兩只烤鴿子。
斯野發現靳重山好像沒以前那麼忙了。
說不忙倒也不對,靳重山每天還是會出去一段時間,但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也沒再三天兩頭回塔縣了。
每天至少有一頓餐是在家里做,早餐在熟悉的餐鋪買,晚餐偶爾出去吃。
斯野起初以為是秋冬季整個喀什和帕米爾高原都閑了下來,沒有太多需要忙的事。
但連續從服裝店被趕出來之后,斯野突然發覺,靳重山不是不忙了,是認為他既要應付客人,又要做設計,太辛苦,所以留下來給他幫忙。
斯野不確定自己想的對不對。
他沒有靳重山那樣的洞悉力,無法一眼看穿靳重山舉動背后的意義。
于是他做了個實驗。
早上起來,吃過早餐,斯野完全沒有要畫圖的意思,點了點貨,站在服裝店門口和好奇往里看的潛在顧客答話。
這時,靳重山什麼都不說,像巡視領土的國王一般出門,不知又去哪家哪戶幫忙去了。
中午前,靳重山拿回來一口袋菜,又來服裝店看看。
斯野還是沒畫圖。
靳重山去廚房做飯,下午又出去了。
次日早晨,斯野早早搞定早餐,抱著畫本去服裝店,沒有客人上門,就假裝專注地畫圖。
靳重山就來趕他了。
“哥,這是我的店。”斯野故意不滿道。
“今天我有空,你去樓上畫畫。”
“沒事,我兩邊都能顧。”
靳重山卻很堅決,“你的比賽快開始了。”
斯野感動得猛地扎進靳重山懷里。
比賽的事他給靳重山說過,但涉及太多專業的東西,說得并不細。
靳重山當時聽得好像也沒太在意。
但事實上呢,靳重山數著時間,盡力給他一個最好的創作環境。
靳重山被扎得有點錯愕,手懸了一會兒才落在斯野背上。
“哥,每一天我都更愛你。”斯野目光灼灼,赤誠的情意毫不遮掩。
“更愛你一點,靈感就更旺盛一點。”
靳重山灰藍色的眸子有光影晃了晃。
“所以,你不用擔心我累,也不用擔心我不行。你在,我就特別行!”
靳重山靜靜地凝視斯野,片刻,笑了笑,“我知道了。”
斯野追問:“知道什麼?”
他以為靳重山會說——我知道自己在你心里的分量了。
但靳重山卻用那一貫的輕佻微笑說:“男人不可以說不行。”
“……”
哥,你又刷了什麼短視頻!
斯野保證自己行之后,靳重山還是時常出現在服裝店。
生意越來越好,來的客人不再只是年輕人,很多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客人不會說漢語,或者發音很不標準。
斯野和他們溝通起來費力,靳重山就很貼心地當起翻譯。
斯野因此省了不少麻煩。
吾力提江也被安排了翻譯的任務,靳重山不在時,他就來幫斯野。
斯野自認為將兩個截然不同的生活圈兼顧得很好,打算在展會后就著手在喀什開分店。
作品已經設計好了,“曠野”正在打樣。
他與星姐,還有工作室的幾位主管設計師都討論過。
大家一致認為新作很有想象力和競爭力。
接下來就是回成都的事。
展會安排在十二月下旬,斯野二十號之前就要回到成都。
他早就給靳重山說過回去的時間,靳重山準備了不少土特產,讓他帶回去。
這幾個月斯野都在循序漸進地向靳重山灌輸“走出去”的想法,但并沒有急著立即帶走靳重山。
甚至在幾天前,他計劃的都是自己回成都,完了又回來。
他并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不了的分別,因此也不用有告別的情緒。
但再一次從柔軟的長毛毯上醒來后,他像個在冬天舍不得被窩的孩子,突然任性地想要靳重山陪自己去參賽。
第25章
“去成都?”靳重山停下掃雪的動作,轉過身來看斯野。
喀什下雪了,古城許多面向游客的店鋪已經關門。
但雜貨鋪和服裝店這樣本地人也會逛的小店都還開著。
靳重山一天要在門口掃幾回雪,整整齊齊地碼在路邊。
斯野來的時候還是夏天,行李箱里最厚的衣服不過抓絨沖鋒衣。
入秋后雖然網購了幾套厚衣,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不如靳重山那些手工棉服穿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