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游客已經很少了,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別的師傅接盤,只好請萬能的靳哥跑一趟,價錢當然是按最多的給。
靳重山聽完皺了皺眉,回頭看看還沒收拾好的服裝店,“我幫你問問其他人。”
小楊一怔。
沒記錯的話,這是他靳哥頭一回“見死不救”。
“靳哥,你在忙啊?”
靳重山又看看店里,“嗯,半小時后給你回話。”
現在找司機確實困難,靳重山打了好幾個電話,才在塔縣找到一個愿意跑一趟的牧民司機。
小楊聽說后更稀罕了,覺得他靳哥肯定遇上了什麼不得了的要緊事。
“靳哥,有什麼需要我的盡管說啊。你照顧我那麼多,你說一聲,我把事情都丟下來幫你!”
“不用,能搞定。”
那就是確實有事了,小楊一個熱心腸,非得問出是啥事。
靳重山說:“我在安裝模特和彩燈。”
小楊傻了,“啥?”
靳重山就把給斯野開店的事說了。
小楊站在狂風亂舞的高原上,嘴巴差點被吹歪。
斯野在靳哥雜貨鋪賣衣服的事他知道,他自己都買過一套。
但他沒聽錯的話,靳哥不僅給斯野盤下一個店,現在還親自在店里擺弄模特!
靳哥不再是隨叫隨到的靳哥了!
小楊想了想,覺得這模特肯定很難安裝,只有靳哥行。
靳重山淡然地回答:“不難,隨便裝裝。”
小楊想不通了。
斯野沒聽見他們的對話,出來找靳重山時,靳重山已經掛斷電話。
“哥,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啊?”
靳重山搖頭,“彩燈你想怎麼掛?”
“都聽你的。”
靳重山又開始刷視頻,看網紅博主怎麼掛。
斯野最近本來就有了規劃未來的想法,見靳重山刷視頻,自己也裝模作樣刷起來,還故意開大音量,讓成都話充斥在亂糟糟的店里。
靳重山果然被吸引過來,“你在看什麼?”
“這個電視塔在成都很有名,你猜為什麼?”
“嗯?”
“因為圍繞著它,有很多好吃的,一到晚上就特別熱鬧。”
視頻里,是成都布滿美食和啤酒的夜生活。
和喀什的夜市不同,成都更有燈紅酒綠不夜城的味道。
“還有這里,九眼橋,一整條街都是酒吧。”斯野說著看向靳重山,“你猜這條街旁邊是什麼?”
“嗯?”
“是古蘭茹孜和靳樞名相識的大學。”
靳重山無波無瀾的眼里果然顯露出一絲感興趣的情緒。
斯野循序漸進,“川大里面有一片很大的荷花池,一到夏天,荷花全都開了,我小時候還進去釣過蝦。”
靳重山眨眨眼,安靜地聽著。
“他們也許在荷花池邊散過步。哥,將來我也想和你去那里散散步。”
“然后穿過校園,從小北門出去,吃香辣爬爬蝦,比冒菜還好吃,你有沒吃過?”
靳重山搖頭。
“還有電視塔下面的菠蘿烤魚,還有缽缽雞。再晚一點,我們就去九眼橋,如果我喝醉了,你就帶我去酒吧外面吹風,那兒有一條河,風很涼快。”
斯野始終注視著靳重山的眸子。
他不知道靳重山有沒有動搖,但至少,靳重山愿意聽他說。
服裝店邊布置邊開張。
旺季過去,吾力提江回到雜貨鋪幫忙,正好接了斯野在雜貨鋪的活兒。
天氣冷下來,棚子里不再適合畫圖,斯野就把工作臺搬到服裝店里。
冬天來臨之前,帕米爾高原上的牧民要做很多越冬的準備。
靳重山頻繁地回塔縣。
斯野也越來越忙,一方面要催星姐制作新一批服裝,一方面要考慮年底的參展項目。
上次星姐給他說“曠野”年前的計劃,上新和參展有條不紊,他看中了一個在成都辦的設計大賽,打算帶作品參加。
放在以前,他所有精力都會投入其中,但現在卻不得不分心在服裝店上。
時間如果倒退一年,他絕對不會相信自己將成為服裝店小老板。
他是潮牌工作室的創始人,是設計師,不是網紅銷售。
起初賣衣服也只是因為反正做好了,掛在雜貨鋪也不耽誤時間。
但靳重山給了他一間店,那些模特、衣架、彩燈是靳重山捧到他面前的心意。
他是心甘情愿接受的,并且很享受這個不一樣的角色。
雜事好像確實變多了,還有很多小孩被爸媽帶著來買衣服,但他覺得自己能夠兼顧。
今后還要在喀什開“曠野分野”,不能這點勞累都堅持不了。
星姐在將新一批服裝寄出后,卻有些欲言又止。
她擔心斯野走偏了,但又找不到合適的立場來提醒。
上半年斯野的困境她親眼目睹。
斯野在喀什找回了重新開始的希望,就算斯野可能走了歪路,她也不想去干涉。
成都時常有一種“算了,開心就好”的情緒。
星姐想,就隨他高興吧。
靳重山這回在塔縣待得有點久,去了幾個村子加固房屋羊圈,又跑到護邊員站點送物資。
本來這個季節,靳重山基本就待在塔縣了,但因為喀什有了等待他的人,所以他又從高原上開回來。
還帶著古麗巴依精挑細選的耗牛肉牦牛骨,連作料都調好了。
寒風呼嘯的夜里,燙一鍋牦牛火鍋,是最安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