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聊起生活,星姐試探著問:“小野,你是不是遇到喜歡的人了?”
斯野不得不感嘆女人的觀察力真是驚人。
他承認了,并轉過攝像頭,給星姐看院子和雜貨鋪,“現在我們住在一起。”
星姐擦了擦濕潤的眼角,為他高興,“真好,姐支持你!”
一晃到了八月中旬,從來到喀什算起的話,斯野已經在喀什地區待了一個多月。
除了包車旅游的那次,他還和靳重山上了一回塔縣。
更多時候就待在雜貨鋪里,在棚里待膩了,就拿著畫本去百年老茶館的陽臺上畫畫,儼然已經是生活在這里的人。
為小孩們設計的衣服差不多完工了,斯野還另外設計了幾套成年男性的衣服。
但制作出來,即將穿在模特身上時,斯野突然退縮了。
他發現自己還是被困在那個噩夢里。
他最得意的作品被潑上血,被剪爛撕爛,穿在血淋淋的假人身上,最新的一套則是穿在聶云濱身上。
它們和聶云濱一同死去。
他對模特有了一種幾乎克服不了的恐懼。
可是一個設計師,必須面對模特。
他的作品,需要由模特來展示。
斯野誰也沒說,明白這事只能靠自己去克服。
但他拼命掩飾的恐懼卻被靳重山洞察無余。
這天,靳重山提早回來,手上沒提裝菜的口袋。
斯野以為今天出去吃,就說自己去換個衣服。
靳重山卻給雜貨鋪關了門,牽著他的手腕上樓。
“哥?”
靳重山沒解釋,卻在臥室將衣服一件件脫下來,直至僅剩下一條內褲。
斯野忍不住輕呼一口氣。
靳重山這是要做什麼?
“你給我做的衣服呢?”靳重山視線坦蕩平靜,并沒有赤裸見人的尷尬。
斯野愣了片刻,“衣服?”
“給我換上,我來當你的模特。”
第22章
臥房的窗簾并未完全拉上,一道鋒利的明暗分界線斜插在兩人之間。
斯野站在明亮的一邊,注視著靳重山,卻覺得這個男人就像是柔和的光源,在陰影中散發著黑暗裹挾不了的光。
“哥。”斯野聲音有些發抖,“你真的要我給你……”
“嗯。”靳重山展開雙手,“我聽說你們做設計的,都喜歡親手給模特換衣服。”
斯野胸膛被感動,亦或是其他柔軟的情緒填滿,唇角輕輕勾起,“你聽誰說的?”
靳重山看看一旁的衣服堆,他的手機就丟在里面。
斯野知道,他又想展示那一堆“俗氣”的APP了。
斯野心臟被狠狠抓了一把。
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樣可愛?
像神明一樣洞察著世間的一切疾苦,傾囊相助。
螻蟻和雪山在他眼中是平等的存在,他高高地翱翔,又匍匐在最深的山溝,最險峻的天路。
他仿佛應該不食人間煙火,卻下載了許多在斯野眼中游手好閑之人浪費時間而使用的APP。
看在全國各地發生的雞毛蒜皮,對著并不好笑的內容彎起眉眼。
連設計師親手給模特換衣服這種事,他也是從網上看來的。
這一刻,捆縛著斯野的恐懼似乎消失了。
就像在做著醒不來的噩夢時,有人將家中所有燈都打開,然后抱住他。
也許不那麼溫柔,卻足夠強勢,足夠將他從夢魘的爪牙中搶回來。
如果模特是靳重山,那給模特換衣服這件事,還有什麼好怕的?
“哥,那我開始了?”
“嗯。”
斯野設計的這套男士秋季禮服本就是按照靳重山的尺寸做的。
細節處采用了塔吉克族婚服的傳統元素,在內襯衣領、外套一邊衣袖、腰帶,以及配飾上使用紅色白色交纏的設計。
整體則是暗紅色繡暗紋,紋路乍一看不容易看出是什麼。
只有仔細瞧,才能看出是連綿的雪山,和云層中展翅的雄鷹。
雄鷹的線條已與云與山融合在一起。
斯野的設計向來以大膽著稱,并非每一件作品都能符合大眾喜好,這一件尤其如此。
但近來設計的所有作品中,斯野最喜歡這件,它也是最早從圖紙變作實物的。
整套禮服被鋪在床上,斯野拿起襯衣朝靳重山走去,在呼吸到靳重山的氣息時,心跳突然快得無以復加。
靳重山卻只是垂眸看著他,雙手像剛才那樣微微展開。
除此之外,便沒有任何別的動作。
好像不會動的塑料模特啊。
斯野將襯衣展開,披在靳重山肩上。
身高差讓斯野不太好操作,而且這個模特實在是太“配合”了,一點都不動的。
在幾次套袖子失敗后,斯野好笑地望著靳重山。
“哥。”
“嗯?”
“多少請您抬抬手?”
靳重山眉眼間竟然流露出一絲困惑,“不是你給我穿嗎?”
斯野聽出了他的意思:怎麼還要我動?
“就算是給塑料模特穿衣,手這麼垂著,衣袖也是不可能套上去的。”
靳重山眨眨眼,濃長的睫毛扇兩下,“那塑料模特該怎麼做?”
斯野直接上手,將靳重山的胳膊抬起來,“關節固定,換好了再按回去。”
靳重山維持著這個姿勢不動,讓斯野把襯衣穿好。
看著那條還支著的手臂,斯野:“……”
靳重山說:“酸了。”
“……”
“你沒給模特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