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靳重山拒絕,或者半拒絕半接受,他都覺得真實一點。
可這兩天相處,又很自然舒服。
靳重山雖然總是逗他,但他感受得出,那并不是不懷好意的戲弄。
很多舉動像是自然而然就完成了,回頭細想,才發現這場戀愛談得毫無章法,像是做游戲。
有些事就是不能細想。
斯野看久了雪山,眼睛有些酸痛,越想越亂,開始懷疑自己和靳重山并沒有談戀愛。
但在愛情這件事上,他并無經驗。
別人談戀愛是什麼樣,他沒有概念。
或許應該和靳重山談談。
可除了聶云濱的事,他們幾乎沒有深聊過,總是停在一個無法深入的地方。
就像今天提過的去成都。
斯野抓了抓頭發。
靳重山身上還有很多秘密和故事,他盲目地想要占有人家,并且已經開始占有,然后才發現并不了解自己的男朋友。
也許談戀愛本來就是一個剝洋蔥的過程?
好像也不用太急。至少這兩天他感覺很舒服。
這時,手機響了。
斯宇幾天沒與他聯系,又打視頻來查崗。
“哥。”斯野打招呼時愣了下。
現在他有另一個意義的哥了,面對親哥突然有種做賊的感覺。
斯宇還是老樣子,西裝革履,說一不二的霸道總裁。
“過得怎麼樣?看你發了朋友圈。”
斯野暗笑:發幾天了,你這弧夠長的。
不過他其實知道,親哥不是弧長,當天就點贊了,只是恥于熱情地表達關心,非要過幾天,再裝作冷淡地打聽他的近況。
斯野沒提聶云清姐弟,只說自己這趟收獲頗豐,尤其在盤龍古道看著廣闊的天地、無數曲折的彎道,突然豁然開朗,漸漸感到靈感正在回來,也許不久后就能重新開始。
斯宇矜持地笑了笑,讓他不要急著工作,“曠野”有自己和星姐盯著。
又聊了會兒,斯宇準備掛了,各種叮囑的話車轱轆一番,突然露出不加掩飾的不耐。
“對了,如果斯冠群叫你回來,你別管,電話也不用接。”
斯家兩兄弟和父親關系都不怎麼樣。當年斯宇在叛逆期憤而進部隊,就是為了躲斯冠群。
后來成熟了,進部隊這件事唯一令他后悔的是,那幾年自己不在,唯一的弟弟在不稱職父親的身邊,基本沒有得到家人的愛護。
斯野問:“他又怎麼了?”
其實斯野想得到斯冠群會說什麼——去新疆是逃避現實,搞設計是不務正業,聶云濱的事算什麼,工作室別開了,滾回來給斯宇打下手!
斯宇沒把那些難聽的話說給斯野聽,讓他安心休養,一切有哥頂著。
晚餐時間,商業街很熱鬧,幾乎所有旅客到了塔縣都會吃牦牛火鍋。
古麗巴依的店早就訂滿了。
斯野去后院找靳重山,看見靳重山正和庫爾班包腌制好的牛羊肉。
庫爾班看見他,熱情招呼,“小野。”
斯野不知道靳重山是跟家人怎麼說他的,多少有些忐忑,走過去鞠躬,“您好。”
庫爾班普通話說得不好,將靳重山往斯野推,著急地說了一連串塔吉克語。
靳重山轉過臉,“讓我別忙了,給你煮火鍋去。”
斯野當然不好意思,這兒一看就是在做正事,庫爾班一個人搞不定。
“這些肉裝起來是做什麼?我不餓,我也能幫忙。”
靳重山翻譯給庫爾班聽,庫爾班連說帶比劃。
靳重山笑道:“他說你是客人,不能干活。
”
斯野靈機一動,“我這不是還差你房錢?干活能抵嗎?”
靳重山又和庫爾班說。
但斯野知道,他翻譯的肯定不是這一句。
庫爾班好像終于被說服了,“給你蒸,骨髓!”
斯野連忙道:“謝謝謝謝!”
牛羊肉包了兩大箱,斯野很好奇,“哥,這些都帶去喀什?”
“明天先上紅其拉甫一趟。”
斯野猛地站起來,“真的?”
紅其拉甫是高聳在海拔4700米國境線上的國門,前幾年偶爾開放,不少游客去打過卡,這幾年卻不怎麼對游客開放了。
斯野在攻略上看過照片,很羨慕。
小楊說他們這樣短暫停留的游客都很難上去,不過在塔縣住個一年半載,可能會等到機會。
靳重山看看他,“很高興?”
“當然!我們帶這些牛羊肉上去?”
“嗯,帶給駐扎在那邊的塔吉克護邊員。”
第17章
從塔縣縣城往紅其拉甫山口開,起初還算一馬平川。
斯野躍躍欲試想當司機,靳重山卻不把駕駛座讓給他。
“過一會兒就不好開了。”
隨著海拔爬升,云像是降落在了地面上。
路兩旁的草原從青綠變成草黃,后來又變成褐黃,最后被白色覆蓋。
斯野趴在車窗上,“靠!居然有雪!”
此時路已經變得很窄,覆蓋著一層要化不化的雪,和泥土灰塵混在一起,中間壓著一道道車輪印,看起來很臟。
靳重山問:“還想開嗎?”
斯野認慫,“這我開不了。”
他最怕開這種有雪的山路,泥濘不說,還容易打滑。
又開一截,世界已經變成白茫茫的一片。
路上是積雪,夾道而來的山全是雪山,因為海拔足夠高,不像在縣城那樣,還能看見雪山下半部的灰黑部分。
斯野一眼望去,雪山從頭到腳都裹著銀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