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看不明白文的是什麼。
注意到右邊的視線,男人扭過頭。
斯野知道他肯定在打量自己,但墨鏡是絕好的遮掩,他不知道男人的眼神是什麼樣。
這讓他有些微妙的不爽。
“安全帶。”男人突然開口。
斯野愣了下。
男人又說:“野哥,安全帶。”
“啊!”斯野趕緊扣上安全帶。
野哥是小楊的叫法。
小楊年輕,跟誰都叫哥。這靳哥似乎比他大,還勞神費力來接他,他怎麼都當不起這聲野哥。
“您叫我小野就行。謝了啊靳哥。”
“嗯。”男人也不客氣,收下這聲謝,上路前將斯野那邊的遮陽板拍了下來。
斯野又說了聲謝謝。
之后誰也沒再說話。
斯野對這位靳哥其實挺好奇。
聽小楊的意思,靳哥也是做游客生意的,而且仗義可靠,在喀什塔縣都有人脈。
這樣的人不該比小楊還話多嗎?
但人家整一個酷哥。
從外形到嗓音到這一截兒路表現出的性格,無一不酷。
喀什的3、4點,在成都也就午后。
斯野上午嗨過頭,這會兒坐在四平八穩的車上,沒人說話,玩手機又不大禮貌,沒多久就困了。
他很想建議靳哥也放一首《沙漠駱駝》。
但他們又不熟,蹭了人家的車,還想著蹭人家的歌嗎?
男人忽然說:“想聽歌?”
斯野內心驚訝。他表現得很明顯嗎?
男人朝中間的觸摸屏抬了抬下巴,“自己選。”
斯野點開一看,一首都沒聽過。有的漢字倒是認識,有的直接就是少數民族語。
男人騰出右手,隨便點了首。
車里響起舒緩空靈,充滿民族風格的樂音。
曲子中途,漸入孤獨高遠的笛聲。
斯野即便不懂音樂,也聽出這笛聲是全曲的點睛之筆。
“這是什麼笛子?”他忍不住問。
“鷹笛。”男人說:“塔吉克族的傳統樂器。”
斯野點點頭。
來之前他在攻略上看到過,塔縣生活著許多塔吉克族,塔吉克族崇拜翱翔的鷹。
離喀什越近,浮塵越嚴重。斯野鼻子開始不舒服,遮陽板也不需要了。
他瞥了男人幾眼,心想就這光照,怎麼還不把墨鏡摘下來?
“還去塔縣嗎?”進入喀什市區后,男人放慢車速。
斯野:“當然去!”
“塔縣的邊防證管七天,明天走的話,今天我捎你去辦。”
斯野一天也不想在浮塵里待,“那麻煩您。”
“嗯。”男人這回也沒跟他客套,別克往游客集散中心開去。
中途斯野突然想起小楊說的事,問:“我明天搭您的車走嗎?”
男人說:“我明天不上塔縣。”
斯野:“……小楊說您要上。”
男人很輕地笑了聲,“他哪兒知道。我今晚給你聯系個師傅,明天上塔縣的車多的是,你想走肯定走得了。”
也就這一聲算不上笑的笑,似在斯野耳邊吹了口氣。
鬼使神差的,他寧愿多吃兩天浮塵,也不想走了。
“那您哪天上塔縣?”他還挺有理的,“主要我六天的車費都給小楊了,他讓您帶我上塔縣。”
男人也不啰嗦,“那就跟著我。但我明后天有事,最早大后天才能出發。你不趕時間?”
斯野松了口氣,“不趕。”
“行。”男人調頭,開向喀什噶爾老城,“那出發前一天再來辦證。你住哪?我把你丟過去。”
斯野說了清真寺旁邊的青旅。
男人略一挑眉,“保留房間沒?”
斯野心說馬上訂就行,結果上網一看,沒了。
不僅是他那家青旅沒了,老城里所有青旅和民宿都客滿了。
酒店倒是有房,但來喀什不就是感受風土民情的嗎,住酒店沒意義了。
斯野覺得這事可以請靳哥幫個忙,隨便給他塞哪家民宿都成。
他見過小楊怎麼拉客——滿老城的青旅民宿跑,和各家老板都稱兄道弟。
靳哥和那些老板的關系必然不輸小楊。
他一提,男人果然沒說不行。
車開進老城,停在露天車位。
斯野從后備箱把橘紅色行李箱取出來,男人熄火,摘下墨鏡丟在駕駛臺上,也從車里出來。
斯野才看清男人的“全貌”。
很高,目測有一米八七,寬肩窄腰長腿,比例絕佳。
但更絕的是那雙眼睛。
瞳仁是灰藍色,在陽光下像透明的玻璃珠。睫毛很長很濃,眼窩深邃,鼻梁挺拔。
有少數民族血統,但整體仍是漢族的輪廓。
“走吧。”男人說。
“哦好!”斯野拖著箱子跟上。
老城的地面多是凹凸不平的小磚塊,輪子哐哐作響。
斯野跟著男人穿街轉巷,停在一處院落外。
和別的民宿想比,這里安靜許多,但院子和廳里也看得見游客。
斯野說:“謝謝靳哥,房費多少,我給您還是給老板?”
男人轉身看了他一眼,“不用。”
“嗯?”
男人語氣淡淡的,“沒空的客房了,你跟我住。”
作者有話說:
第2章
行李箱的輪子卡在一道略寬的磚縫里,斯野驚訝道:“和你住?”
這一路的尊稱到這兒出人意料地劃上休止符。
說完斯野自己也覺得唐突,“不好意思啊,我就是沒想到。”
靳哥垂眼,看了看他那顯眼的行李箱。
幾步倒回來,單手拎起就往樓上走。
連試試重量的動作都沒有。
斯野只得快步跟上去。
經過前臺時,一個維族姑娘用不大標準的漢語說“你好”,他趕忙低頭回“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