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怎麼變補償費了?不是寄養費嗎?而且,補償程一的錢,怎麼要走你的賬啊?”
“程一說的!”
“程一說的?哦?一一想要什麼補償?”周肆打趣地看了眼程一 ,程一的眼珠子轉了轉:“啊,信號不行了,掛了。”
程一匆忙掛了衛恣的電話,聽周肆問道:“你要補償?”
周肆不懷好意的笑容露了出來,程一努努嘴:“不用。”
“真的不用?”周肆低聲,“我可以……肉、償。”
程一推開了眼前的無賴:“補償不用了!直接打錢吧,名頭,寄養費。我不收手續費,轉到衛恣賬上。”
周肆歪頭看著程一,似乎在問他一定要嗎。
程一煞有介事地掏出手機,點開收款二維碼。
周肆挑了挑眉頭,從自己兜里拿出手機,解鎖,點開了和衛恣的聊天界面,在轉賬輸金額的地方停了手,他把手機遞給了程一。
“這樣轉賬應該也不收手續費吧。他要多少,你看著轉。”
周肆故意道。
程一沖周肆翻了個白眼,退出了界面,要把手機還給周肆。周肆沒接過手機,就讓手機在程一手里,他又點開了和程一的聊天界面,點出了轉賬功能,在金額那里輸了三個數字,點了確認。
程一看著那個轉賬的記錄,嫌棄地把手機還給了周肆,痛批了一句“土”之后,回了病房。
周肆又補了條消息。
4:程一一同學,這可是本P城扛把子的心意。
1:滾哪,土到我了,周先生。
周肆不以為意,后腳跟著進了病房。他看著罵自己土的程一一低頭在聊天界面接收了那個轉賬,不禁揚了揚眉。
這個小動作好巧不巧被病房里的百無聊賴的老頭子看到了。
老頭子笑著開口:“肆兒今天很高興啊。遇著喜事了?”
周肆興高采烈的步伐瞬間停滯了,他清了下喉嚨,整理了下情緒:“還行。生意談得不錯。”
“可以啊,小伙子。”老頭子讓程一幫自己倒杯水。
程一照做,還不忘揶揄:“可以什麼啊,他虧大錢,還以為自己賺了。”
程父看了看程一,又看了眼周肆:“那你和老頭子我差不多啊,不會算賬。我之前就是算賬不行,老被程一他媽騙錢,騙到后來,工資都給她了,哈哈,自己每個月還要靠存私房錢過活呢。”
周肆拿了個空杯子,看著程一倒水,正好蹭了一杯:“這哪能算騙啊,你情我愿的。”
老爺子接過杯子,和周肆輕輕一碰:“也是,老頭子我樂意!”
“嗯,我也樂意!”周肆說這句話的時候,毫不掩飾地看向了程一。
程一無奈地看著屋里的兩個人,這兩人愣是把一杯白水喝出了餐桌白酒的味兒,就差酒逢知己地抱在一處了。
“知道了,還喝嗎?還要續杯嗎?兩位不會算賬的老板。”
“不用了,沒酒味,不痛快,等老爺子好了,咱們回去喝。”
“嗯,那得要你爸爸放酒柜里藏著的那瓶,那可是你爸媽結婚的時候,我買的窖藏呢。”
“聽您的。”
程父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把杯子還給了程一。
“一一啊,你去樓下接接你媽吧,我和肆兒,說幾句話。”
第56章 他是我愛人。
程一被程父支走,周肆被程父安排支了個凳子在床邊坐著。
程父仍然是那個笑瞇瞇的和藹模樣,只是頭發白了些,臉上的皺紋多了些,眼里的疲憊也多了些,那一直挺直的后背也佝僂了些。
周肆打量著眼前人,打量著打量著,他的眼前人,就換成了另外一個——和周肆長得差不多,高鼻梁,大眼睛,只是比周肆要瘦削許多,那雙眼比起周肆的要更空洞無神一些。
那時,那個人也是這樣坐著,坐在這樣的病床上,連一句“對不起”都沒給他眼前滿心恨意的兒子說全,就走了。
“肆兒啊,想你爸爸嗎?”
周肆搖了搖頭。
“那,還恨著他?”坐在床上的程老爺子抱著手。
“周城嗎?”
周肆很久沒叫這個人“爸爸”了,他也執拗地在程父面前直呼自己父親的大名。
“嗯。他都走了十多年了吧?”
周肆點點頭。
還恨著嗎?
放在年輕的時候,二十幾歲時,周肆應該會毫不猶豫地點頭。
從他母親孟齡竹去世開始,他那個和藹可親的父親周城就變了樣,變成了面目可憎的魔鬼。那個人酗酒,那個人趁醉裝瘋,那個人拿起手邊的東西就要往周肆身上砸!
人清醒的時候,還能假裝理智維持父子之間的平和,但凡沾了點酒,那就是周肆皮開肉綻,頭破血流。
他躲也躲不過的原生家庭,跑也跑不掉的童年,都是拜他自己的父親所賜!
怎麼會不恨呢?!
他的童年,是一邊在自己家挨打,一邊在程一家療傷。那時候的程一總會在夜里從他們的那個小房間里翻出醫藥箱,會一點點治愈那些父親留給他的可怖傷口。膝蓋上,背上的那些,無論新肉還是舊痂,都是被程一觸摸過的。
程一那樣膽小的人,因為看他的傷口看久了,都不會在上藥的時候再手抖了。
這得是替周肆上了多少次藥呢?
歲歲年年,打罵無盡,直到高考前,周肆要解放了,周城那個人,也解放了。
周城死了,死在周肆高考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