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就是覺得你做你的工,我消費我的,沒什麼不好。”
“程一一?”
程一沒有理會他,拉上了身后看戲的男人,抿了抿唇,沖周肆厲聲說道。
“滾開!”
程一也是第一次跟周肆說這麼重的兩個字,故作冷靜的聲音聽起來都還是帶著點顫抖。只是周肆沒聽出來,他愣在原地,直到王宇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好心”點了點他脖頸上的那道艷紅唇印。
“要搶客人,也要擦干凈了屁股呀,肆哥。”
王宇拱火的話一出,讓他身邊的兩個人猛然一激靈。周肆捂著被他手指點過的脖頸,如夢初醒地想起了剛才在包廂里送水的時候,被富婆騷擾了一下,還被親了一口的事。
而一旁的程一卻像被那一聲“肆哥”燒去了表面維持的冷靜。
周肆和程一來沿海城市上學之后,就沒有別的人再叫過他“肆哥”了。他那時候和程一說,只有程一可以這麼叫他。
因為程一其實比周肆大 ,按理說,周肆該叫程一一聲“哥”的。但程一在少年時光里,都這麼叫著周肆,叫著他“肆哥”。
所以這個稱呼,含著他們倆年少時那種含蓄又熱烈的情感。
他哪里想過,有一天會再從別人嘴里,聽到“肆哥”這兩個字?
他也沒想過,這個人還是被自己拉來當擋箭牌的陌生人。
他突然潔癖發作似的丟開了眼前陌生人的手,踩著慌亂的腳步,向前趔趄了兩下,艱難地往前走著,想從眼前的情境里逃離。
第48章 他先喜歡上,就是吃大虧
“程一一!”周肆是真急了,他抓住程一的手腕,下意識地想留下他,“別走。
我——”
我什麼呢?周肆“我”了半天也沒憋出下文來。
他不是該解釋一句什麼?
是。
周肆是想跟程一解釋的,他想在自己的愛人面前爭取些什麼,但這麼一句話卻難得他幾次張嘴,又哽在喉頭,難得他連草稿都不知道怎麼打。
他,能跟程一解釋些什麼呢?
解釋他來這里工作,是因為這里的錢好賺?
說實話,這里的錢確實比他老老實實當“碼農”,周周“007”來說要好賺得多,而且在這里工作的環境、呼吸的空氣,也比他眼里壓抑、內卷的互聯網行業的環境、空氣,都要更適合他自己。
至少在這里他可以做回曾經的周肆,可以在光怪陸離的氛圍里找回那個遺失了好幾年的自由散漫的靈魂;可以在渾濁的舞池里和許多相似的飄浮起來的靈魂共沉淪;可以在曖昧的夜色里縱情聲色,放空自己,再搖一杯酒,點兩根煙,嘗嘗肆意而為的滋味……
真說起來,能在風情萬千的人面前找回那種被眾星拱月的驕傲感,又能在聲色犬馬里收獲那點出格玩笑帶來的歡愉,放到這世上,放到這個社會,哪個男人能不喜歡呢?
即便是一個平靜的工作日夜晚,遇到寥寥的幾個客人,都比在鋼鐵森林一般的高新大樓里看著窗外霓虹,看著略顯擁擠的立交橋和橋上時明時滅的車尾紅燈,又或是對著面容麻木的同事,碼著無聊的代碼的日子好多了吧。
程一這麼想著,還是忍不住瞥了周肆一眼。
“你……”
周肆這個人啊,還和之前一樣。
和程一在初中,在高中認識的那個混混沒有差別。
他的板寸頭,他的凌厲目光,他的不馴順的模樣都回來了。和他這幾年讀研時陪在他身邊的那個充滿煙火味兒男朋友,判若兩人。
好像之前他們在沿海度過的這兩千多個日夜都是一場夢,是周肆營造給他的溫情夢。
他現在才真正發現,周肆這種性子的人和他就是不一樣的兩種人。
周肆這種人呢,本來就屬于這麼個五光十色的夜晚,是因為周肆他主動靠近程一,才給了程一錯覺,讓程一以為自己給他畫了個太陽,造了個白晝,以為這樣就能得到不一樣的周肆,這樣就能得到一個和他相似的周肆。
沒想到,到頭來,還是程一他想多了。
周肆,只是周肆。
他就是野性難馴的那麼一個人。
只是因為他也喜歡程一,才把自己放到了男同的位置,只是因為他也喜歡程一,才假裝收斂了性子。看似老實,看似溫柔,但實際上,周肆他可以風流不羈,可以風情不掩,更可以在風塵里八面玲瓏。
不像程一。
和周肆的豐富多彩比起來,他就成了乏善可陳的那個。
如果提及從出生到現在的這二十余年,關于程一的一切,用“學習”和“一個叫周肆的人”就可以概括完全了。
連衛恣都說他很可悲。
是啊,他是可悲。
誰叫他是先喜歡上的那個人呢?!
他先喜歡上周肆,他就是吃大虧。
他先喜歡上周肆,他眼里、心里、世界里,確實就只裝得下這麼一個人。
他先喜歡上周肆,他就看不到這個人以外的別的東西。
他先喜歡上周肆,以至于這個人但凡對他的愛意有一星半點的回應,他都能搖起尾巴多活十年。
他是真可悲,也是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