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看著眼前的朝氣蓬勃的少年,和面前看似平靜的水面,絮絮叨叨地和蘇楠聊了一兩個小時。
中間蘇楠提到他也去鳳凰城里呆過一年,所以兩個人聊起外間軼事就開始滔滔不停了。
只是程一始終沒發現河邊的高樓上,有人端著一杯不知味的咖啡,靜靜地看著他和那個小男孩聊了許久,眉間愁云驟來,成了烏云。
“方曉,一會兒去打聽打聽,下面坐著的那個小男孩兒,是誰。”
周肆冷聲安排了一句,就把百葉窗放了下來,整個人窩進了自己的沙發里,解鎖了自己的私人手機,看著屏保上自己和程一10年前的那張自拍,那是一張程一生日留下來的自拍。
當時周肆讓他來自拍一下,程一本來是搞怪,側臉噘嘴假裝親周肆一下,周肆說時遲那時快,按了快門。
就這麼一張屏保,程一當時還要他刪掉。
——“周肆,把這張照片刪了,太丑了,我倆。”
——“不丑,我覺得笑得挺好看的。明年你過生日,我們再拍一張,替換。”
——“還要等一年啊,現在刪了吧,我們重新拍。真的照得好傻呀。”
——“不傻,以后它就是我的屏保了。”
——“肆哥,你故意的。”
——“嗯,我故意的。就這麼一張是你要親我的,刪了可就沒了,這是寶貝。不能刪。”
周肆看著這張照片,不自覺地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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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涼好個秋,C城東邊的紅葉山被秋風吹了個遍山火紅。半山腰的草甸上搭建了十數個帳篷,帳篷旁邊是一個臨湖的五星級酒店。臨湖的紅楓將酒店掩映著,扒拉開眼前的楓葉,正好可以看見酒店醒目的招牌——紅葉。
紅葉酒店,是王瑩每次回來C城宴請賓朋的地方。
她是個愛熱鬧的性子,所以每年春秋兩季都會擺次宴,春季是以商家協會的發展洽談為名義,每次都選在不同的地方;而秋天則是她自己做東,也就定在了她名下的酒店,紅葉這里。
程一今天是搭的衛恣的人情,也就坐著衛恣的車來了這里。
門口泊車的侍者接過車鑰匙,把他們帶向了大堂。
大堂是特別布置過的,一邊是鋪了紅毯,大概是留給要露臉的人過過癮,一邊則是衛恣帶著他走的這條近路,倆人被侍者帶上了樓中小平臺。
程一剛站定,就看見了平臺延伸出去的泳池邊坐著一位風華正茂的女人。她有一頭紅發大波浪,卻不像是化了妝的樣子,裹著一件浴袍顯得格外隨性。
而她正和浴池里泡著的少年說著什麼,說到興頭,咧嘴揚聲笑了一下。
“你呀,只管著嘴甜。真要是為我來C城就好了。”
“我本來就是因為姐來C城的。不然……”
程一聽見了泳池里那人的聲音,不禁眨了眨眼睛,還沒來得及和衛恣上去打招呼,先頭皮一緊地被從水里起來的人揚聲招呼了一下。
“誒!老師!”那少年的眉眼微彎,和昨天見到的眉眼如出一轍,只是不如昨天那樣天真,反而寫著點媚色。
當然也可能是程一在這樣的場景里先入為主了,才覺得是媚,
“誰?是你老師?”即便是這麼問著,王瑩的目光還是自然地從衛恣身上挪到了程一身上,她本來只以為這是衛恣這左右逢源的小東西找到的一個傻金主,沒想到是這麼個青年人。
“程一,我的老師。”蘇楠揚了揚下巴,接過浴袍把自己裹好,不掩飾親和地沖程一眨了眨眼,“老師和衛先生過來坐?”
程一和衛恣對了個眼色,才擺了擺手:“不用了,只是來給王小姐問個好,沒想到還打擾你們了。”
“不打擾。”王瑩起身,沿著泳池邊走了過來,走到程一和衛恣面前,將兩人認真地打量一下,她拍了拍衛恣的背,“小衛老早就給我打了招呼了,只是和我想象中,有點差距,沒想到小衛這次找的金主還是個青年才俊啊。早知道不該在這里見面了,該選在湖邊,配美人。 ”
“不敢不敢。”程一擺出自己這兩年來都習慣的公式化微笑。
王瑩卻站在他面前,和他的目光短短接了一秒,程一不避不讓,凜然得很,然后她大方的伸出手:“歡迎新朋友,我是王瑩。紅葉酒店的小老板。”
“程一。衛恣律所的合伙人之一。”
程一和她的手輕輕一握。
王瑩收回了手:“你這麼說衛恣可得高興壞了。”
“是嗎?”
“畢竟他拉我當了合伙人之后,我可一次都沒提過我這個身份呢。”說著她的目光故意落在了衛恣身上。
衛恣聳聳肩:“你只管拿我寒摻吧。”
說完倒是把王瑩聽笑了,邊笑她還邊說道:“那可不是拿你寒摻,是大錢都愛說小,低位才愛擺大。不知道程先生是什麼位置呢?”
蘇楠跟著端了一盤葡萄上來:“還能是什麼位置,是我老師。喏,你那管家說這陽光玫瑰好吃,你嘗嘗,我老師也嘗嘗,衛先生也嘗嘗。”
“你呀。”王瑩故意嗔了眼前和稀泥的人,還是接過了他手中的葡萄。
“我也沒錯啊,能當我老師的,一兩句怎麼說的清楚呢?得慢慢嘗,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