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真嫌棄地罵他一句,言罷他動作自然地給翟藍剝了個蝦,裹上青醬扔進碗里,“這個還行吧?”
翟藍只顧著美食了,趕緊說:“好吃!”
空氣里似乎有瞬間沉寂了,蔣放嘿嘿一笑:“我說呢,費那麼大力氣。”
游真不搭茬,他就自討沒趣地拿起手套:“哎央金姐姐,上次咱們去他家吃冬陰功,怎麼記得沒有鮑魚也沒有明蝦啊?就幾個魷魚圈呢。”
“就是。”白瑪央金看熱鬧不嫌事大,“區別對待。”
游真:“……你們差不多得了。”
又來了,練習室里那種氛圍。
翟藍不敢接話,唯恐剛開口就被當成話題中心群起而攻之,他篤定自己招架不住這幾個哥姐。把頭埋得很低,筷子反復攪拌剛堆進碗里的方便面,但翟藍沒認真吃,耳朵豎得很高一刻不停地偷聽這幾個人聊天。
后面的話題沒什麼營養,蔣放最近可能發了工資心情大好,也可能演出能讓他從繁忙又糟心的現實短暫抽離,他不像前幾次見面總冷著一張臉。
不過總抓著游真逗趣,翟藍忍不住看蔣放幾眼,犯了嘀咕。
理智告訴他,蔣放和游真是絕對不可能的,否則還輪得到他在這兒胡思亂想嗎?他看著兩人打鬧模樣,又總拾起一些無奈。
盡管很少察覺,他的確錯失了游真一段很重要的時間。
如果可以,翟藍暗自在心里承諾,他們如果可以得到更進一步的關系,他不會讓游真缺席,也不讓他有自己今天一樣難以名狀的失落。
“來吧,大家碰一個。”央金舉起盛著椰子水的紙杯,“祝‘綠風’復演順利!”
“大獲全勝!”
“今天圓滿收官!”
“干杯——”
Zone的演出表早早地打了出去,綠風前幾次順序靠后,今天卻排在開場。
游真把翟藍帶到舞臺側面,并不能看到燈光的全貌但是離放著吉他的位置最近。翟藍知道他的用意,不戳穿,兩手一撐先在舞臺邊緣坐好。
不像很多livehouse有圍欄阻隔,Zone的舞臺很小,最前面是舞池與搖滾區二合一的空白場地,音響外圍一圈與二樓設有卡座,專供聽歌卻又不太想湊熱鬧或者看樂隊的人休息。翟藍坐上去,魏斯剛好就在旁邊。
他這時才見到了Zone的老板,傳說中游真的一個朋友。
“這是魏斯姐。”游真給翟藍介紹。
翟藍乖巧地雙手合十,是個不倫不類卻又很討喜的問好姿勢:“姐姐好。”
“姐,這是翟藍,我跟你說過的。”后面的話帶有一些暗示,翟藍聽不懂了,仰起頭望向游真,但他只神秘地笑笑。
“不錯嘛,那就祝你順利嘍。”
游真:“誒,會的。”
女人是煙嗓,說起話腔調慵懶,她看了一圈問游真:“蔣放呢?”
“他說出去抽根煙。”
魏斯笑了笑:“那我去把他抓回來,這都快開始了還到處跑。”
聽著這話,翟藍看手表,果然距離演出還有不到十五分鐘。
小樂隊粉絲不多,零零星星來得早,正和宋元元、央金在旁邊聊天,更多的人三三兩兩端著酒,拍照,說笑著,偶爾看向舞臺后隨意地朝游真揮手。
“氣氛很好啊。”翟藍不自禁點評,“感覺大家都很期待你們。”
游真卻不予置評:“還行。”
“加油哦。”翟藍跳下舞臺,轉身,這次望向他時仰視明顯,“我在這里看你。”
語氣有一絲鄭重,可更多像揶揄他成了大明星似的。
游真單膝跪地調試效果器,狀似充耳不聞,然后趁翟藍放松警惕時伸長胳膊猛地彈一把他的腦門兒:“小鬼!”
翟藍捂著額頭只是笑。
演出開始,幾聲口哨和鼓掌后,搶先撥動的是游真那把節奏吉他。
出人意料地他們沒有先演奏自己的歌,而是翻唱一首日語作為開場。節奏溫柔,器樂聽上去都中規中矩,只有一個男聲,唱腔溫柔而堅定。
在此之前翟藍聽過游真哼歌,寂靜的夜里,燈光如月的香樟樹小街小巷。
但朝夕相處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和音箱,好似突然有一絲陌生。他的黑藍色頭發長了,劉海會細碎地遮住眉眼,游真腦后有一個不起眼的小辮兒,被舞臺燈光照亮時卻平添了許多魅力,連同那些習以為常的飾品都讓他看上去不一樣。
吉他成為游真的一部分,掃弦,悶音,微閉著眼唱心里反復練習過的旋律。
誰にでも
當てはまる良くできた言葉で
君を好きだと言っても
……
即使是與你一起度過誰都會經歷的悲傷與喜悅。
如果用我自己的話語,適合你的話語——
告訴你“我喜歡你”。
這些誰都會經歷的悲歡也只是我們之間最珍貴的、獨一無二的回憶。
游真的發音不算標準,甚至有的地方他會因為語言問題唱錯詞,但他覺得這好像是他拿起吉他以來唱過的為數不多讓自己非常滿意的歌。
完整地表達出心情,如果翟藍聽不懂也沒關系,他可以等會兒解釋給他聽。
最后一個音符結束后不等余韻消失,吉他換了個音色,一串空靈旋律把方才夏日的年輕躁動迅速滌蕩,仿佛將場內頃刻間拉到了森林深處。
如雨水拍打綠葉,溪流涌動,夜晚靜謐卻藏滿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