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那我先走了。”翟藍看向門口。
天氣預報提示今天傍晚有雷暴,翟藍還想盡早和游真見面,將那把吉他重新跨在肩頭和李非木簡單告別就推門而出。
幾乎是前后腳,央金端著木托盤探出頭:“小藍老師不玩了?”
“他有事,好像很著急。”李非木接過了她的木盤,蜂蜜、牛奶和咖啡冰分開擺放,故意調侃,“小藍喝不上了,這杯就送我吧?”
“當做臺燈的謝禮。”央金夸張地一聳肩。
黃昏的雨沒有如期而至,翟藍背著吉他回到“假日”。今天沒有約補習,但丹增放學后習慣性地來“假日”寫作業,遇見翟藍,兩人順勢就坐在了一起。
翟藍陪他自習,心不在焉得太明顯,過了會兒丹增都看了出來,問他是不是不開心。
“沒有。”翟藍握著筆,把計算公式工工整整地寫好。
先開始得到游真沒回店里的消息,翟藍還不至于想太多。游真開這家店只是因為喜歡做甜點,也為了和朋友有個方便聚會的地方。他不缺錢,不缺朋友,更不缺精彩的生活,沒必要24小時圍著誰轉。
可越到后面,游真始終不出現,翟藍難以避免地慌張。
他驟然發現他的確對游真了解不足,盡管他們都覺得對方是懂自己的人,但除了店里和Zone,翟藍根本沒在第三個地方見過游真了。
換句話說,他們鬧別扭,只要游真消失了他就很難找得到。
成都的夏天白晝漫長,直到八點才會昏暗不清逐漸進入黑夜。
七點半,天邊有灰色云彩。
陪丹增寫完了作業,接了央金的電話直接去店里。
翟藍想著走一走散心就送他過去,在芳草路折返好幾次,他又鬼使神差般地回到了“假日”。
今天一定要見到游真給他道歉。
誤會也好,說錯話導致的冷戰也罷,都不能拖太久。
他和游真相識得陰差陽錯卻來之不易,無論如何翟藍不想就這麼錯過了。他甚至都沒對游真告白,怎麼能不清不楚地失去他?
執念占據著他,翟藍看一眼“假日”外不遠處,Zone懸掛在門口的霓虹燈已經亮了。腳步挪動,總共也就十來米遠,他還沒回過神就站在了那兒。
白墻,小窗后透出排列的酒瓶,偶爾閃爍。
寫著“進來喝酒”的木牌掛在門邊,翟藍第二次注視它,沒有發現上面有那片綠葉。綠風樂隊已經很久不演出,他們迅速地被別的小樂隊取代了。大部分是在本土的,音樂風格多種多樣,但翟藍對哪個都不感興趣。
他往后退了一步,想嘆氣,糾結著回家或者繼續等游真。
可他要在哪兒等呢?
“小帥哥!”一個聲音在背后響起,“不進去的話借過一下?”
臊紅了耳朵,翟藍這才發現自己擋了別人的路。
他讓開路,幾個男男女女從他身側魚貫而入,笑著,大聲聊天,推開門時就提高音量喊“魏斯姐”。怎麼看都是常客,更加讓他顯得無比突兀了。
層層疊疊的烏云里滾過一聲驚雷,但天空發白,沒有看見閃電。雷聲太干,可能短時間內都不會下雨。起了點風,多少沒那麼悶熱了,翟藍抬頭觀望著香樟樹隨風凌亂的枝葉,最后沒有進Zone的大門。
“等閉店的時候,游真總要去接‘老板’吧。
”翟藍說服了自己。
垂頭喪氣地轉過身,下臺階時翟藍腳步拖沓,悶悶不樂。他想確認方向,抬起頭,卻突然看見了不遠處,香樟樹邊,正在鎖單車的人。
黑色雨傘滾落的雨水如斷了線,不知成都那一條街道下了一會兒陣雨。
牛仔褲,帆布鞋,白色T恤偏寬大,再往上是黑藍短發,稍長的上半部分用一根皮筋兒隨意地扎起來了。他側身收雨傘,鼻梁挺拔,沒有笑容時輪廓冷峻,不經意與翟藍第一次見他的模樣完美重疊。
游真,翟藍張了張嘴,沒來得及喊出聲。
因為游真下一秒就朝向了他的位置,目光像突然把他望穿。
疾走兩步,距離驀地縮短。翟藍有一瞬間的懷疑是不是他對數字的估算出了錯,可他很快發現不是這樣的,速度快一倍,原因無他——
游真也在走向他,僅此而已。
Zone的霓虹燈照亮游真的側臉,白晝將盡,夜空的云卻靜悄悄地散開了。
翟藍喉頭仿佛被什麼堵塞著,他掐住手掌心,要把那團棉花沖開,剛開口時聲音幾乎變調,沙啞著,突然破了音。
“游——”
“翟藍。”游真搶先說,他比翟藍更平靜,“你還沒回家?”
相對正常的開始,其他就變得沒那麼難以啟齒了。
翟藍看著他,依然是小獸的眼神,瞳孔里的光趨于靜止,一動不動。
“在等你。”
游真錯愕了一瞬,他嘴唇微張,像疑惑,更像立刻有什麼無法壓在舌根。
“有話跟你說。”翟藍滿腹的草稿沒有一句派上用場,他現在看著游真,滿腦子都是一天前他害游真傷心的愧疚,“那天……”
“對不起。
”
“那天是我不對。”
同時開口,翟藍尾音拖得長一些,突然上揚:“啊?”
他的反應和同時的道歉讓游真后知后覺地窘迫,手里雨傘都重得有些拿不起,他甚至都沒想好后續怎麼和翟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