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兇狠的話語本質其實是在跟他撒嬌,但簡云閑還是看得心疼。
他只能一邊把易鶴野攬進懷里,一邊用蜻蜓點水一般輕柔的吻啄去他的淚珠,安撫他的心情。
易鶴野哭得更兇了,每當這時,他都想找點什麼掩蓋一下他的弱勢,于是干脆直接一個轉身,將簡云閑壓倒在了身下。
從上而下看著簡云閑的時候,易鶴野總能從那張臉上看見幾分難得的破碎感,那一瞬間,他又想到了那沉重的一槍,眼淚滴到了他的臉上。
“對不起啊小野……”
簡云閑又要道歉,易鶴野卻打斷了他:“對不起……”
“什麼?”簡云閑輕輕愣了一下。
易鶴野輕輕俯下身,耳朵靠在他心臟的位置。
他聽著那機械跳動的聲音,呢喃道:“對不起,我對你開槍了,打在這里,真的很疼是不是……?”
簡云閑想說什麼,卻生生被自己的情緒堵住了不能開口,于是他干脆翻身把易鶴野壓到了身下,不發一言地吻他。
再然后的一切都是順其自然了。
易鶴野驚恐地發現,自己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經習慣和簡云閑發生這種關系了。那人熟悉他的一切愛好和習慣,也清楚他所有的秘密所在。
許久,他chuan著氣窩在簡云閑的懷里。
大腦累得一片空白,于是他趁著自己缺乏思考能力的時候,小聲開口問道:“簡云閑?”
“嗯?”簡云閑也在閉目養神,聽到他的聲音,便睜開清澈的眼睛望向他。
易鶴野對上他翡翠般的眸子,腦子又白了一下,差點兒把剛剛想說的話都給抽沒了。
“你要不要……”他話說了一半,緊張地深呼吸了一口停頓下來,許久才小聲道“你要不要當我男朋友?”
“什麼?”簡云閑湊過去,看著他的眼睛,眼底藏不住笑意,“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
易鶴野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他在逗自己,惱羞成怒地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沒聽見拉到!!”
簡云閑便笑起來,扒下他的手,看著他說:“我以為我早就是了。”
事實證明,這種事情最好不要在完事之后討論,不然很容易剎不住車,導致過度透支傷身。
易鶴野第二天直接沒能下床,還是簡云閑幫他跟李局請的假。
直到那家伙順暢自然地掛了電話,易鶴野才后知后覺想起什麼。
他問簡云閑:“你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暫時掛職在人工智能管理局,跟你搞辦公室戀情。”簡云閑說,“不過有好幾所大學想聘我過去當客座教授,教人工智能管理,或者是教計算機網絡。”
易鶴野自動忽略了第一句,肯定道:“那挺好的,你本來就……本來就是教授嘛。”
簡云閑笑著吻了吻他的鼻尖,然后道:“其實我有想法,打算好好培養一下宋州舟,我覺得他今后有能力管理好墻的那些事情。”
黑山羊被打倒之后,它的核心數據徹底毀滅,墻外的秩序顛覆、規則重寫。
還能找到的人類軀殼被送回到了墻內,與親人相認重回故土,余下的智能數據分崩離析,無處可歸。
為了避免新的意外發生,簡云閑暫時擔綱了它們的統帥,負責那些數據的調度和管理。
“其實它們中的大多數,都只是一段簡單的程序而已,本身根本不具有任何的欲望和傷害性。
”簡云閑說,“它們只是缺一個領頭人,帶領它們從無序走向有序,發揮它們的光熱——比如學學做苦力,幫忙定期檢修防輻射墻什麼的。”
“那你為什麼要找宋州舟?”易鶴野說,“我覺得你就挺合適的。”
“我沒興趣,耽誤時間。”簡云閑道,“談戀愛可不比當領導有趣多了!”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易鶴野想了想,倒也覺得無妨,經歷了這麼一番之后,他也一點都不想努力了——
當什麼拯救世界的英雄,舒舒服服躺在家里才是真的好。
此時此刻,他倆就并排躺在沙發床上看電影,小云朵橫跨在他倆的腿上睡大覺。
他們一邊啃著薯片,一邊東聊西聊,最后免不了聊到一些相對沉重的話題上來。
“俞一禮,他現在……”
“遺體被送回來的時候保存得還比較完好,尤其是大腦部分。”簡云閑說,“意識數據可能會被刻錄成光碟,以作紀念。”
意識數據刻錄,是最近比較流行的殯葬方式,和意識移植手術不一樣,這種技術只是單純將死者大腦的記憶保留下來,轉換成類似回憶錄的光碟,只能供生者回放觀看,但卻不具備重新生成人格的能力。
就像俞一禮自己說得那樣,死了就是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裴向錦,前兩天申請辭職了。”簡云閑說,“安全科本來有意向給他升職,甚至想要讓他轉領導層、不再做外勤工作,但他還是拒絕了。”
俞一禮的死亡,給他的心理帶來了巨大的創傷,他可能需要花上許久去自我療愈,因此暫時遠離這個崗位,也是可以理解的。
聊到這里,易鶴野還是有些悵然若失,但他不想讓這種低落的情緒蔓延開來,干脆轉過身,跪坐在沙發上,伸手熟練地撩起簡云閑的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