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易鶴野聽明白了——這是一場巡回演出,他們乘坐著那架飛船四處飛走,于各地展現他們的怪異與滑稽。
“聽說這一批來了一個雙頭人,一會兒跟你們一起去看看。”老板說。
易鶴野站在AI的隊伍里,等待著臺上的表演結束,他聽著轟鳴的掌聲,看著男孩眼中痛苦的淚水,只覺得心情憋悶得難受。
臺上,一個肩胛骨嚴重畸形的小丑,騎著獨輪車拉上了帷幕。
表演結束、觀眾散場,神使來到后臺,將馬戲團的演員們裝進籠子中打包帶走。
這些畸形人們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奔波運輸,他們的表情倦怠而絕望,卻又很自覺地自己鉆進了送進玻璃罩里的籠子中。
畢竟外面輻射大,易鶴野怕出岔子,按個兒檢查這籠子是否關嚴合攏,而同行的其他人自然沒有他這份細致,只隨隨便便將籠子關起來就準備拎走。
往回運輸的途中,易鶴野看見一個籠子的警告黃燈似乎亮了一下,他覺得不對勁,立刻提醒打包這個籠子的AI:“剛剛這個黃燈亮了一下。”
那個AI只輕輕看了一眼,就轉過身去:“運輸途中可以允許有少量損壞。”
這句話顯然站在一個沒有感情的裝卸工的視角,他似乎完全意識不到里面裝著一條生命,只是漠然地表達著——壞了就壞了,我這個月的貨物損壞額度還沒有用完。
易鶴野趕緊低頭查看了一下,他懷疑這個籠子本身就損壞了,等他焦急地尋找了一圈,卻沒有能找到其他空的籠子。
不知道籠子損壞的程度如何,對里面裝著的人有多大的影響,易鶴野不敢懈怠,只拎起籠子就趕緊往回趕。
這個時候,隊伍前進、艙門關閉的速度就慢得可怕。等易鶴野完全安頓好、呼喚自己的同伴出來解決問題的時候,他的全身冒出了一大片冷汗。
“怎麼了?”裴向錦和俞一禮也聽到了他慌慌張張的聲響,收到信號之后,趕緊從籠子里鉆了出來。
“這個籠子……”易鶴野話還沒說完,面前這麼疑似損壞的籠子就像是有人從內部撞擊一般,劇烈地晃動起來。
兩個同伴被這副場景嚇了一跳——里面的人看起來很想出來,但是……
“砰”的一聲,籠子口被猛地撞開,一個少年從里面滾落出來。
這個少年大概十七八歲的年紀,四肢非常健全,但全身從上到下就像是被漂洗過一般雪白一片——白色的頭發、白色的皮膚、白色的睫毛,甚至連眼睛都近乎透明。
此時,應當是經歷著巨大的痛苦,蜷縮在地面上,口中發出崩潰的嗚咽。
裴向錦見狀,緊張地問:“怎麼辦?把他塞進我們的籠子行不行?”
此時,俞一禮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湊到了他的身邊,快速翻看他的眼底,然后道:“先別放,先急救。”
“這邊的人應該給他做過手術,短時間暴露在輻射環境中,不至于立刻死亡。”俞一禮快速說,“所以現在抓緊時間給他處理,他或許還能活命。”
裴向錦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幫他找來急救包——多虧了那一次增援,里面用很多應對輻射感染的藥劑可以使用。
此時,地上的白色少年還在劇烈地掙扎著,易鶴野和裴向錦見狀,趕緊過去控制住他的四肢。
“媽的……”易鶴野罵出聲來的時候,看見裴向錦也一臉震驚——
或許是病痛的緣故,這家伙的力氣實在大得嚇人,他們兩個這樣的物理輸出想要擒住他,都顯得稍稍有些力不從心。
好在俞一禮配藥十分迅速,他快速跪坐到少年的身邊,一邊觀察著他的情況,一邊緩緩將藥物注射進他的手臂中。
“好疼——!!救救我!!”藥推完的一瞬間,少年尖叫起來,整個脖子上爆滿了青筋,上半身甚至直接壓過兩人的力氣,半坐起身來。
俞一禮怕出意外,也趕緊伸手將他摁住,少年人掙扎得更用力了。
“草。”易鶴野就沒見過自己壓不住的人,此時這番模樣簡直顛覆了他的認知,俞一禮也已經放下了手中的注射器,三個人拼盡全力,才將他摁倒。
這回似乎徹底用光了少年的力氣,那一劑藥里的麻醉效果似乎也上來了,少年昏沉沉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識。
幾個人反復確認了好多回,才敢慢慢松開手,俞一禮簡單摸了摸他的心率,再次皺眉——
癥狀已經穩定下來了,但問題還沒完全解決。
想了片刻,俞一禮有些艱難地開口:“裴隊,我現在需要監控他的狀態,隨時給他加藥,所以沒法把他放進籠子里,但是長時間暴露在輻射環境里,不利于他的恢復……”
話外之音是,如果可以讓他穿上防護服治療,那必然是最好。
可哪兒來的防護服呢?他們幾個確實可以躲進籠子里,但是脫下防護服、打開籠子、把防護服送出來,這樣的動作根本不可能在完全隔離輻射的條件下進行。
也就是說,只要把自己的防護服脫了換給他,就必然會遭到輻射的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