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風風火火從警車上沖下來,看著面前高聳入云的公司大樓。
此時此刻,ISSAC娛樂公司門口,烏泱烏泱的警車圍出了一個紅藍相間的包圍圈,一群一群的人被押送出來。
和屠宰工廠那邊的氣氛不同,娛樂公司分部的大家大多還都被蒙在鼓里。他們有的正上著課,就連人帶老師一起被抓走了。
“怎麼回事兒?警察叔叔我們是正經人!”
“是不是搞錯啦!!我沒犯法呀!!”
“艸,這年頭長得帥就是犯罪嗎?那我完了!!”
后進生夏天剛翹了課躺在宿舍床上摸魚,突然就被一幫子警察叔叔帶走了,以為是逃課被抓了現行,嚇得整個人都舌頭打了結:“叔叔……我……我……”
“夏天是吧?別叫我叔,我就比你大三歲。”小警員一把拎住他的后領兒,不讓他往下癱,一邊無奈道:“別怕,我們是來救你的。”
夏天一聽,腿也不軟了,只怔愣著眨眨眼。
剛一開始,他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不知道為什麼要“救”自己,直到警察哥哥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個u盤,不由分說地cha進了他的腦機接口里,一些破碎的記憶和情緒終于重新整合起來,惹得他一陣頭痛欲裂。
“你們的思維意識被強制破壞了,這個U盤里的是一個簡易的修復程序,但不可能完全修復,你回去自己注意一下。”警察哥哥說,“如果你現在還有哪里不舒服的話……”
小警察的話剛說了一半,就看見夏天抱著腦袋痛苦地蹲在地上,小警察趕緊蹲下身問:“你怎麼了?”
“警察叔……警察哥哥……我想起來了……”夏天埋著腦袋哭起來,“我被人強jian了……他們還體罰我……”
小警察立刻嚴肅起來:“一會兒跟我去所里,把知道的都跟我們說,好嗎?”
夏天抱著小熊拖著行李、哭哭唧唧坐上了警車,直到出了門,才發現事情遠遠比他想象的還要恐怖。
畢竟是全球頂尖娛樂公司,一有動靜各路媒體和狗仔必然聞風而來,這回安全科這麼大的陣仗,必然會引得滿城風雨。
此時此刻,ISSAC大樓的主體已經被警方完全封控,一層一層的警戒線拉起,密不透風的,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但那警戒線之外的世界,便是夏天聞所未聞的場面——他除了在跨年的時候看到滿大街的人山人海,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同時擠在一起,他們有的舉著攝像機,有的伸著脖子朝里探,噼里啪啦的閃光燈像是一道道天雷,讓夏天睜不開眼來。
他們紛紛的議論像是一根倒刺,讓夏天腦袋生疼,他聽見有人說ISSAC是拉皮條的,聽見有人要去找自己兒子,還聽有人說,要去組團看看A區究竟有個什麼牛鬼蛇神。
警車開出警戒區的時候,有媒體撲騰著要去拍車窗,夏天嚇得躲回車間,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他滿腦子都亂七八糟,最后只問出一句話:“哥,賀野還好嗎……?”
警察小哥看了他一眼,說:“受傷了,正在搶救。”
急救車上。
易鶴野的反射弧真的非常非常的漫長。
失去意識之前,他滿腦子只來得及夸小云朵真爭氣,直到他短暫的昏迷被疼痛硬生生割碎,他瞬間被疼得睜開眼,差點一口氣沒能緩的上來——
“……艸!!”
后知后覺的劇痛就像是從天而降的一把巨錘,將易鶴野渾身上下的每一寸骨頭都砸得稀爛。
在周圍人驚悚的目光下,易鶴野在急救車上彈射一般坐起,他疼到肌肉抽搐,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加上精神過于緊繃,又一次產生驚厥和幻聽。
“按住他!!給他推一劑安定!!”
四五個人齊刷刷圍過來,一人一個摁住易鶴野的四肢,惶恐中,易鶴野看見自己空蕩蕩的左臂,劇痛和恐怖的回憶交織襲來,他又一次情緒徹底失控:
“別按我,我沒手了!!”
幾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險些把車都掀翻了,終于將失控的易鶴野控制住。
一管透明的藥水緩緩注入靜脈,原本咬牙切齒、掙扎嘶嚎的易鶴野,終于沒了力氣,緩緩安靜下來。
但這家伙的身子在無數次自我折磨和無意義刺激之下,已經變得非常遲鈍,對藥物的作用也沒那麼敏感了。
按理說應該讓他昏睡過去的劑量,甚至還多推了幾毫升進去,也只能讓他四肢綿軟、無力掙扎,意識卻依舊清晰無比。
他耷拉著眼、目光完全沒法聚焦,胸膛起伏著茍延殘喘,這樣的狀態讓他的精神也十分脆弱,不知是生理性的疼痛導致,還是情緒上過分委屈和恐懼,他第一次在如此眾目睽睽之下,毫無防備地哭了出來。
“疼……”易鶴野艱難地從嗓子里擠出一個音節來,“手……”
圍在他身邊的醫護立刻道:“不要緊張、冷靜下來,一會兒藥效就上來了。”
疼得兩眼昏花的易鶴野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情緒更加煩躁了——
怎麼冷靜?胳膊都斷了,還能怎麼冷靜?!
黑白一片中,他又一次看向了自己的斷臂,那里流著他的血、連接處是根根分明的被切斷的人造血管和電子神經,這里結結實實地疼痛著,和一個正常的手臂無異——他的手斷了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