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似乎終于想起來自己學長的身份,想起了自己說好要保護那個后輩,于是只能硬著頭皮,又露出了勉強而熟悉的笑容:“你別害怕,讓我來想想辦法……”
在易鶴野的注視下,他又在屋內來來回回踱步,在墻壁上摸來摸去,企圖找一些存在于密室逃脫中的機關和暗道,摸索了好半天之后,他又用盡力氣去踹、去扒、去撞這扇門——結果當然是徒勞而返,這里是存心想把他們兩個逼上絕路,必然不會給他們留下任何逃脫的機會。
此時此刻,屋頂距離他們只有一個成年男子手臂的長度,房間內的光線都被扭曲折疊了起來,叫人壓抑得快要崩潰了。
就像老秦說的那樣,如果不做出什麼行動,那麼他們將會雙雙死在這里。
易鶴野看著面前的唐若琦,對方也正好看見了他的目光,似乎是躲避不及,他終于抱著頭,靠著墻垣蹲下來。
“小野……”唐若琦的聲音從胸腔里擠出來,通過語氣十分壓抑克制,但是易鶴野還是聽出來,這人已經忍不住開始哭了。
一直以來都以微笑和積極形象示人的優質偶像唐若琦,終于忍不住表露出了他內心極度的恐懼。
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展現出對易鶴野哪怕一絲一毫的敵意。
此時房頂已經碰到了易鶴野的頭頂,他先是用手嘗試向上托舉了一番,發現確實擋不住,還無奈地不下去,盤著腿和唐若琦面對面。
——不會就這樣玩完了吧?易鶴野有些無奈地想。
其實殺死面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人,對他來說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
但他知道自己是來救人的,把自己的救援對象殺死又算怎麼回事?
或許放在一年前,易鶴野可能開口就把求生的機會送給了別人。之后自己活得渾渾噩噩,每天重復過著一樣無趣忙碌的生活,似乎為了救人而死,也并不是什麼做不到的事情。
但此時此刻,易鶴野發現自己現在還沒有做好去死的打算,他想到了SHEEP,自己還沒有親手將他捉拿歸案,他又想到了簡云閑,那家伙說等任務結束之后,還有話要跟自己說。
他想知道SHEEP到底是不是簡云閑,他也想知道簡云閑對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這些問題他自己在心中都有答案,他就是想活下去,想聽簡云閑親口對自己說。
他看著面前壓抑著聲音哭到全身顫抖的唐若琦,試探道:“學長,你想活下來嗎?”
易鶴野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麼樣的答案,也不知道對方給出自己答案之后,他能作出什麼樣的抉擇來。
天花板再一次壓到了頭頂,兩個人彎下腰,坐姿變成了匍匐的狀態。
這一刻,唐若琦終于克制不住、放聲嚎哭了起來。
他沒有回答易鶴野的問題,而是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遞給易鶴野。
易鶴野不明白他要做什麼,直到他紅著眼睛對自己說:“幫幫我,我要自殺。”
易鶴野驟然睜大眼睛——還沒有想到唐若琦會給自己這樣的答案。
“這是我自己選的,所以不算你殺了我。”唐若琦帶著滿臉的涕淚笑道,“對我來說,看著你死去和我自己去死一樣痛苦,倒不如換你活下去,只要還能讓我心安。
”
易鶴野看著手中的外套,他知道這人的意思,是讓他幫忙用衣服勒死自己,那當然也是做不到——他當然很想活下去,但他更不想看著自己的救援對象為自己死去。
一直盡可能保持鎮靜的易鶴野終于慌張起來,他拿著衣服的雙手已經冷到了透涼,此時此刻,距離他們被活活壓死,大概還有不到三分鐘的時間。
“快啊。”唐若琦帶著哭腔求他,“再不動手我們都要死了。”
易鶴野渾身顫抖起來,屋頂已經貼到了后背。他果斷扔掉了手里的衣服,一把將唐若琦拉過來,攏上去,將他整個人護在了身下——
媽的,媽的。誰叫自己他媽的是來救人的呢。
易鶴野咬著牙,感受到了一股厚重的力量在碾壓著自己,但他只能死死咬住牙關,卻沒有任何還手的余地。
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死亡從天而降,眼里甚至開始飄忽起走馬燈來,狹窄的空間里,唐若琦的哭聲也停了下來,易鶴野忍不住心想,這不會就是死后的世界了吧。
就在他昏昏沉沉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一聲巨響從頭頂炸開,他清晰地感覺到身上的巨物慢慢抬起,接著,光亮和空氣重新填滿了這個房間。
易鶴野還有些暈暈乎乎的,抬起頭只看見四周的燈光突然詭譎地變幻起來,接著一個巨大的羊型影子在光影的中央拔起。
這次的造型不是一如既往的憨態可掬,而是帶著尖銳恐怖的扭曲,TA的羊角像是兩簇燃起的烈火,只讓人想到萬物成灰、玉石俱焚。
下一秒,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極致的慍怒,從那簇黑色的烈火中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