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過身,看著床頭柜上的止疼片,想了想,還是沒有伸手去拿。
至少疼痛起來的時候,他就沒有心情去揣摩自己究竟是什麼了。
這段時間的獨居生活,比易鶴野想象中的還要難熬。
他每天獨自一人醒來,咬著牙給自己換藥,然后
大海撈針一般在網絡上搜尋有關SHEEP的相關資料。
他還總是裝作不經意般向網安方面打聽消息,越是了解得多,越覺得事情好像比他想象中的還要不妙——
“目前,針對SHEEP的調查已經得到了突破性的進展。在先前的一次活動中,我們追蹤到了,于是SHEEP的IP地址,近一段時間,我們在對其進行針對性的攔截與破壞。”網安方面的發言人對媒體說,“我們有信心在兩個月內將SHEEP緝拿歸案,為他犯下的滔天罪行付出代價。”
這則消息在互聯網上一石激起千層浪,SHEEP的反對者已經提前開始狂歡,而論壇那些狂熱的忠實粉絲們此時則是一副與全世界為敵的姿態,堅定的為SHEEP加油打氣、辯解祈福。
如果是在之前,易鶴野也一定會覺得這些粉絲狂熱得像是被洗了腦,但是現在,他看到這些消息,腦海里只閃過簡云閑為了確保任務順利進行,險些染上毒品的畫面。
他想起那晚簡云閑痛苦的低吟,想起他那時極其罕見的無奈。
但他卻又無法向大家作出什麼解釋,深深的無力感再一次讓他徹夜難眠。
終于在獨自生活的第20天,他接到了來自安全局的電話。此時的他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當然,如果不是這段時間情緒太差,他應該早早就完全康復了。
“喂?小易?”和他聯系的依舊是周文凱,“這段時間恢復得怎麼樣?”
易鶴野懶得跟他客套,冷漠而干脆道:“什麼事?”
周文凱:“有些工作當面安排比較好,你抽空來局里一趟吧。”
——什麼事情電話里說不清楚,還得當面說?
易鶴野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又看了一眼時間,覺得閑著也是閑著,干脆直接穿上外套直接出發了。
好久沒騎摩托車,小明看到易鶴野的第一眼,就轟隆著哇哇大哭起來:“野寶——這麼久沒見到你,我都以為你死掉了——”
易鶴野拍了拍他的車肚子表示安慰,踩起油門直接奔著單位去了。
稍稍晚些之后,周文凱的辦公室內。易鶴野坐在了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順手揪起了那人桌上的盆栽。
“夠了。”眼看著吊蘭的葉子被那家伙造作出了泰迪卷,周文凱憤憤地拍下了他的手。
植物造型師易鶴野同學抬起頭,表情麻木地道:“說吧。”
周文凱住在他的對面,有些尷尬地揉了揉鼻尖,似乎是做足了心理建設,才開口說:“小易,首先我要聲明一下,組織對你是絕對的信任,希望你不要過度揣測……”
易鶴野最受不了他說話彎彎繞繞的特點,本來心情就莫名不好,這下更煩躁了:“你可以直接挑重點說,別的我也聽不下去。”
周文凱又干咳了兩聲,道:“之前第一次去直播間那次,你和簡云閑應該都看到SHEEP了吧?”
聽到這個名字,易鶴野控制不住地內心咯噔了一下。
但他還是維持住了面上的冷靜,沒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
周文凱:“這次叫你過來當面說,就是因為不想把事情鬧大,你知道的,有時候電話溝通并不安全。
”
周文凱這句話暗示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白了,易鶴野知道自己的電話已經被人監聽了。
此時,易鶴野萬分慶幸,自己和簡云閑呆在一起的這段時間里,演技和反應速度都有指數式的長進。
他一言不發地盯著周文凱,許久,才斂住了眼中的寒意:“你應該知道,我盯上SHEEP很久了。”
這句話一出,看見周文凱的表情,易鶴野就知道自己的方向對了。
“我承認我對你們撒了謊,也是我讓簡云閑別跟你們說的。”易鶴野一把揪掉了那根卷曲的吊蘭葉子,抬頭,用赤紅的眸子看他,“我好像不止一次跟你們說過,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獵物。”
周文凱有些不自然地吞咽了一下。
“小易,我知道你在事業方面要強,但是……”周文凱糾結了一下措辭,“但是這畢竟是公務,不是你們之間的個人恩怨,由不得你任性……”
易鶴野,看他語氣軟了下去,氣勢更足了——
“只要你們肯放話,確定SHEEP不用我來抓,我會現在立刻退出,絕不礙你們的公事。”易鶴野冷漠道,“但但凡這個任務需要我,就請你們少對我的行為選擇指手畫腳——對于你們擅自動我獵物的事情,我已經盡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也麻煩你們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底線。”
這一套不講道理的先聲奪人,顯然對周文凱非常管用。在他眼里,易鶴野顯然還是那個沖動不明事理的小屁孩兒,這一次也不過是他無數次平平無奇的耍性子里的一次罷了。
沒辦法,誰叫他的能力真的強到無可替代呢,也只能就這麼連哄帶騙地遷就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