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鶴野看著眼前這個棘手的大麻煩,有些無奈地問:“你們A區都沒有相關便民服務的嗎?”
簡云閑假裝聽不見,哼哼了兩聲,耍賴道:“我不想回去——”
要換作平常的簡云閑說這話,易鶴野已經來了一套骨折三連了,但此時這人軟乎乎毫無防備的樣子讓他有些下不去手。
畢竟現在跟他計較就是乘人之危、不仁不義了,易鶴野在心中這樣狡辯道。
眼前是一條黑黢黢的街道,看起來靜謐無人,實則是暗潮涌動。
如果把這個酒醉的羊人丟在這里,輕則被撿尸綁走當鴨子,重則第二天易鶴野就得回來幫他收尸了。
易鶴野不喜歡撿別人丟下的,更不喜歡自己丟下的被人撿走,于是嘆了口氣,想要架起簡云閑手臂:“走。”
但簡云閑卻搖搖頭,收回了胳膊,努力打起精神:“沒關系,長官,我自己能走。”
下一秒,他就伸手,牽住了易鶴野右手的小拇指:“借我一根手指牽一下就好了。”
易鶴野看著被他攥在掌心里的小指頭,忽然緊張地心跳加速起來,但卻不是因為一些曖昧的悸動,而是一種生理性的恐懼——
靠,為什麼偏偏是手指頭?這家伙不會記恨在心、想趁機·掰斷自己的手指報復吧?!
一路上,易鶴野都處于一種做賊心虛的慌亂之中。
他一手牽著懵懵懂懂的小云朵,一手牽著暈暈乎乎的簡云閑,等看到停在路邊的小明時,手心都被自己嚇得出了一層汗。
易鶴野看著那半瞇著眼似睡非睡的家伙,確信自己多慮了,這才小心翼翼地chou出自己的手指,小聲道:“上車。
”
簡云閑回了神,又堅強地把小云朵的座駕安好,這才乖乖上了車。
這時,一雙手從身后環抱住了駕駛座上的易鶴野,接著,腦袋還在他的頸窩蹭了蹭。
一句話沒說,易鶴野還是被擾得連呼吸都不敢大聲了。
好不容易調整好了,易鶴野習慣了后面這個沉默又乖巧的人,兩個人終于兜著夜風踏上了歸途。
喝醉了的簡云閑真的很乖很省心,易鶴野這一路上,除了覺得被蹭著頸窩不敢呼吸之外,心情平靜又安穩。
正當他以為簡云閑睡著的時候,身后的人又開了口:
“長官,我剛剛堅持下來了,沒有給你拖后腿。”
原來是在求表揚。
從喝完兩杯酒之后,這家伙估計就醉得不輕了,非但沒有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掉鏈子,還在關鍵時刻拉了他一把,確實值得表揚。
易鶴野斟酌了一下措辭,什麼“你真棒”、“太厲害了”、“多虧有你”等等,在嘴邊繞了一圈,都覺得太肉麻了。
于是他非常認真地道:“嗯,你真牛逼。”
語氣很誠懇,但是措辭聽起來略微有些陰陽怪氣之意。
簡云閑在他耳朵邊輕輕嘆出一口氣,不說話了。
易鶴野覺得自己似乎是說錯話了,加之對這樣軟綿綿的簡云閑比較放縱,便尷尬地找起了話題:“你看見了嗎?劉志之前那副樣子,像不像是毒癮犯了?”
簡云閑:“嗯……”
易鶴野:“但是他變形之后居然又恢復了……店里面肯定有人做了什麼……”
簡云閑:“哦……”
易鶴野:“你有沒有感覺,陳桑她……”
話還沒說完,耳側便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那家伙趴在自己身上睡著了。
易鶴野低頭看了一眼簡云閑死死扣在自己腰上的雙臂,耳朵被他的發梢蹭得發癢。
身后的人像一只毛絨大背包,緊緊包裹在易鶴野的后背上,暖和,但存在感很強。
易鶴野趕緊加快了速度,用最短的時間到了自家車庫。
車停下來,身后綿長的呼吸沒有打斷,易鶴野等了兩秒,還是拍了拍他:“到了。”
那剛剛睡醒的家伙用腦袋用力蹭了蹭,然后抬起頭,非常禮貌地打了個招呼:“早上好,404先生。”
易鶴野聽出來他還沒醒,無語道:“……速度滾下車。”
簡云閑便聽話地溜了下來。
在那家伙回頭蹲下身子,大力揉搓著小云朵時,一路上都克制著沒出聲的小明,終于壓著聲音,小心翼翼地喚道:“……野寶?”
易鶴野以為出了什麼事兒,有些緊張地湊過去。
接著就聽那孩子非常真誠地祝福:“……祝你新婚快樂!”
“啪”,易鶴野關掉了他的語音,還給了他的鋼鐵腦門兒一板栗子。
不同的人或機器,喝完酒的反應不盡相同,有的會像奔騰野馬一樣放飛自我,有的會像猛獸附體一般變得暴力又沖動,還有的會像只綿羊一般,變得安靜又乖巧。
簡云閑顯然是最后一種,喝了酒之后,意外地暴露了本體。
這麼想著,直到打開門,看著面前熟悉的家,易鶴野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什麼時候就把這家伙帶回自己家過夜了。
易鶴野看著這個熟門熟路、毫不見外、換好鞋就往里鉆的家伙,整個人僵滯了半秒——自己怎麼就腦子一熱給他帶回家了,哪怕找個旅館給他開間房也好啊。
不過好在這家伙酒品不差,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易鶴野這樣安慰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