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高舉起右手,在空中做了一個“收”的手勢,自己身后那被徹底蓋住的伴奏聲便也戛然而止。
雖然她看上去特立又獨行,但不可否定的是,她依舊是個很有威信的指揮家。
于是,易鶴野和簡云閑就牽著羊,在隊末一直等著,和他們一起藏在海一般的人潮中,變成了樂隊Party的觀眾。
他們一起心不在焉地聽著面前的表演,直到臺上的男人唱完最后一個音,直到最后一個鼓點收場,舞臺陷入了短暫的過場。
在舞臺聲音消失的一瞬間,陳桑又舉起右手、在空中打了個響指。
接著,他們的小音箱又發出沉悶而清晰的鼓音。
那一刻,臺上的樂手還沒來得及下臺,下一個節目還沒串上,觀眾席傳來的樂聲立刻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OH,OH,OH,OH——”
“OH,OH,OH,OH——”
陳桑拿起話筒,跟著音樂瞬間起了范兒:
“I got lots of jealous lovers that all wish they had me back.”
(我有太多的情人,為我把那妒火燒。)
陳桑的嗓音非常抓耳,剛一開口,就有人驚呼著朝她看過來。
她唱的這首歌是Gin Wigmore的Black Sheep,字面意思是黑綿羊,意譯過來又叫“特立獨行”或是“格格不入”。
“Got a pistol for a mouth, my old mama gave me that.”
(老娘給我一把槍,讓我用它把話說。)
兩句一唱,演出主辦方便知道這是來踢館的,負責人趕緊在大喇叭里怒吼:“立即停止!讓他們離開這里!!”
然而,此時觀眾的注意力已經被這帶感的氛圍感染到,有人開始伸手給她打起來拍子。
“Making my own road out of gravel and some wine.And if I have to fall then it won't be in your line.”
(康莊大道我不走,縱酒行歌崎嶇路,縱使哪天會跌倒,我亦心甘情且愿。)
在極其富有感染力的節奏下,名副其實的Black Sheep,黑臉綿羊小云朵先生,也情不自禁地扭起了屁股,白花花的羊毛在一聲一聲的鼓點下,極具韻律地顫動著。
大家都被陳桑唱嗨了,一邊的保安卻開始叫囂著要涌過來。
“Everybody's doing it so why the hell should I.”X2
(隨波逐流人所共,獨獨如我不隨波x2)
陳桑瞥了一眼伺機而動的保安,開始踏著鼓點,一邊唱一邊像是在進行舞臺走位一般,踏著鼓點神不知鬼不覺繞到保安擠不進去的角落。
“I'm a bad woman to keep,Make me mad, I'm not here to please.”
(我偏要做個壞女人,我就是要變顛趴)
此時此刻,這頗為應景的歌詞,把陳桑身上的叛逆味彰顯無遺,她在不屬于自己的舞臺上,把屬于別人的目光統統不擇手段地搶走,讓整個世界跟他一起瘋瘋癲癲。
“Paint me in a corner but my colour comes back.Once you go black, you never go back.”
(不管身在何角落,自能見我真顏色,這是一黑到底不歸路。)
大約是被眼前這氣氛帶動,也興許是自己本身就喜歡搖滾,看著跟著音樂快樂扭動的小云朵,易鶴野也跟著心情上揚,調侃起一邊的簡云閑來:
“這麼應景的歌,不請你的好朋友SHEEP來跳一首?”
簡云閑回過頭來,笑道:“那我叫他來了?”
下一秒,人群一陣驚呼,身后的投影儀上,一只小羊的全息投影踏著鼓點出現在舞臺中央。
陳桑唱道:“I'm a black sheep,I'm a black sheep.”
(我就是黑色的綿羊,我偏要特立獨行!)
似乎是踩準了這一句,這個富有熱舞經驗的羊朋友,就跟著音樂一起跳起舞來。
易鶴野看得起勁兒,卻沒忘記回頭看看簡云閑。
——這人果然心虛,或許一心不能二用,他做不到一邊用小羊的形態在舞臺上勁舞,一邊還要應對易鶴野可能突如其來的身份盤查,此時此刻,他藏在人群中沒了蹤影。
易鶴野便也不再找他,認認真真看大明星SHEEP的表演,似乎完全忘了那場“熱辣至極”的小羊鋼管舞帶來的視覺沖擊。
如果說陳桑的出現,給略顯疲勞的表演帶來了一絲新鮮血液,那麼SHEEP的出現則徹底把場子燃了起來。
大家歡呼著,手指著天空跟這位神出鬼沒的邪惡逃犯一起歡呼跳舞,SHEEP也知道不要太搶主角的風頭,很快,整個街道上的大屏幕,都映出了陳桑的臉。
這一刻是陳桑前所未有的曼妙體驗,所有人都在看著她,在聽她唱歌,即便她沒有站在舞臺上,但是她卻閃耀著舞臺都遮不住的光芒。
盡管下一刻,組織方的保安一擁而上,陳桑唱了半首已經前所未有的滿足,于是立刻伸手,招呼著同伴們在巨大的音樂聲中倉皇而逃。
易鶴野也跟著隊伍后面跑了半天,直到徹底把保安都給甩掉,才發現簡云閑這家伙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拽著他的肥仔兒子跟了過來。
面前,剛出完風頭的搖滾少女靠在墻角喘著粗氣,煙熏妝花了一臉,樂隊的各位朋友們也都累得七零八落倒在地上,但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意——
他們對剛剛的那一出鬧劇十分滿意。
等緩過氣來,陳桑開心地舉起雙臂歡呼起來:“Wow!”
樂隊的流氓成員們便也跟著捧場起來:“Sunny!Sunny!!”
陳桑一回頭,看著緊跟過來的易鶴野,二話沒說,一把把他撈過來:“走走走!請你們下館子慶祝一下!!”
易鶴野還沒來得及從陳桑的臂彎里掙脫出來,簡云閑的手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姑娘的手臂撥開了。
本來易鶴野還沒想那麼多,結果陳桑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捂住嘴:“不好意思,對你對象動手動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