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劍鋒從磨礪出,這把劍他等了千年,也該成了。
若是不成……不成就不成吧,再慢慢鍛煉就是了。
天空中飄來了一片云彩,掩去了明月清輝,房中有清風拂過,輕輕巧巧地吹滅了案上的蘭竹小燈。
池幽坐在一室清寂中,眼中帶著些自嘲。他手中的玉扇一下又一下的擊打在掌心中,誰能想到呢?他池幽算盡天機,最后仍是為天機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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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趙!老趙——!你擱在哪兒呢?!”一個中年漢子上氣不接下氣的從林間小路上跑了過去,隨即抓住了一個蹲在草叢里采菌子的中年男人:“別采菌子了!快去醫院!!你家遠志中介兒①了!你婆娘急得要命!李哥已經幫忙帶他去縣城醫院了,你趕緊去!”
“哈?!”趙偉明連忙撇下了手里的菌子,拎起背簍就往外頭沖,山里頭信號不好,打電話都打不通,他也沒辦法問,只能一溜兒飛奔去醫院:“吃什麼了才中了?多謝你啊老秦,回頭我請你喝酒!”
老秦跟著他一道跑,他的車停得比較近,他快速的道:“八成是見手青,你娃對著你婆娘說有汪汪隊圍著他跳舞!還有喜羊羊和灰太狼!”
趙偉明一聽是見手青就松了口氣,連帶著腳步也緩了下來,他罵了句臟話:“……得了,沒多大點事兒。”
“緊接著你家遠志就口吐白沫了!”老秦又道。
“操!”趙偉明又開始飛奔了起來。
大家都是土生土長的云省人,誰家沒遇上過中了介兒的事情?什麼表現是吃了什麼菌子那都是心里有數的,看個小人沒什麼,他小時候那會兒饞,趁著幫他媽炒菜的時候也偷吃過一口還沒炒熟的見手青,還看見了四個白骨精一起進家門呢!
但是口吐白沫這癥狀能對應的上的菌子都是毒得不行的品種,他哪能不急?!
兩人上了車,一路狂奔,終于在一個小時內趕到了縣城醫院,趙偉明他老婆明秀正守在病床邊上,見她男人狂奔進來,連忙道:“別急,沒事兒已經洗過胃了!掛水呢!”
趙偉明滿頭都是大汗,整個人宛若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汗水凝聚成滴落在他的眼睫上,他看著床上只有六歲的小孩都不舍得眨眼:“查出來了嗎?吃了啥?”
“見手青,還混了一點白羅傘……不過白羅傘味道嗆,這幾個小兔崽子一人就咬了一小口,還吐出來不少!”明秀說著,伸手摸了摸病床上的孩子:“沒事就好。”
趙偉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胸口,碰著了心跳,腿一軟就往后倒去,重重的靠在了墻上,喘著粗氣。明秀瞅了一眼,順手就把他背著的背簍給摘下來了:“你這人……怎麼來醫院還帶著背簍?!”
“我這他媽不是摘了一窩子干巴菌嘛?!你不是說你想吃?!我哪里敢扔?”趙偉明說著擺了擺手,從濕透的汗衫里摸出來了一包煙,捏了捏,里頭沒潮,就說:“我去外面抽根煙,你看著點。”
他也沒怪明秀沒看好孩子,他們那村子里好多人一到春夏都是采菌子補貼家用的,而且那菌子也是會長在村子里的,都是從小村口里玩出來的,能遇到什麼他心里沒點數?根本攔不住!
“行,你去吧。”
因著幾個孩子是一起作的死,現下一個四人病房里四個床都是鄉鄰,明秀問隔壁張家借了個盆,打了點水給打算一會兒等趙偉明回來了給他擦把臉。
趙偉明一到專門抽煙的小陽臺,就發現一片都是熟人。
于是四個男的擱那兒抽煙,順道還說起小時候的事情來了:“不是我說,這事兒肯定是你閨女牽的頭!老劉!”
一人道:“你還記得不?你那會兒拿了個紅傘傘來找我們一起吃,還他媽信誓旦旦的說那沒毒!什麼樣的老子就有什麼樣的種!”
老劉才不認賬:“滾犢子!我閨女壓根沒吃白傘!”
“豁,更像了,焉兒壞!”
趙偉明抽了小半根煙才說話:“害,都是正常的,老劉你就認了吧,咱們不怪你。”
“滾滾滾!”老劉笑罵了一句,四人又閑扯淡了一會兒,這才聯袂回去,沒想到一回去就得了好消息:“沒多大點事兒啊,23、24、25家屬孩子醒了就沒事了,不過我建議是住院觀察兩天,孩子比較小。”
幾人連連應了,唯獨趙偉明看了看自己孩子,問道:“醫生,我26床的,我孩子怎麼還沒醒啊?”
“我看看。”醫生走到26床跟前掏出掛在床頭的檢驗單看了看:“病人之間有差異的,晚點醒也正常……你孩子有點缺鈣,回頭記得給他補補。”
“好的,謝謝醫生。”趙偉明應了下來,見他老婆臉上掛著擔心,便上前安慰道:“醫生都說了孩子沒事兒,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守著呢!家里不好沒人。”
“要回去你回去,我不回去。”明秀還欲說什麼,就見趙偉明踢了踢擱在床下面的背簍:“別啊,一窩子干巴菌,一斤多呢,再不處理了可就浪費了。”
野生菌都是當天采摘當天要處理,否則一過夜就壞了。
明秀猶豫了一下,趙偉明又補充了一句:“遠志他不也愛吃?你回去餃子,明天這小兔崽子醒了該張口吃東西了,醫院賣的又貴又不好吃,外賣味精太多了,還是吃自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