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汪抓著他的袖子輕輕拉了拉,給他使了個眼色,老周卻邁步走了進去。
南時并沒有跟進,只站在遠處,禮貌的說:“請隨意。”
說罷,他就坐了回去,專心搞他那個香爐——香篆他也是會的,不過當時玩了一陣就沒什麼熱情了,今天在池幽的院子聽了一嘴,突然又興起弄著玩玩。
當然了,他是沒有什麼水沉香、龍涎香之類的好香,正兒八經的上品水沉香一克大幾千,他買點印度來的黃金木之類的玩玩就很開心了。
現下手里玩的也是之前的存貨,虧得密封得當,不然在S市這種又潮又濕的地方不出三個月就得玩完。
南時捉著那一塊黃金木有耐心的將它研磨成金褐色的粉末,這得過上三道工序,才能讓粉末變得又細又均勻。
老汪見南時的注意力不在這里,小聲的說:“我都給你使眼色了……這邊都是新貨。”
所謂的‘新貨’就是指現代的工藝品,作為一家古玩店,店里全是新貨,一件開門的都沒有,著實是有點不上臺面。
所謂的開門就是指真貨。
其實這話有點冤枉南時了,他店里還是有點東西的,只不過擺出來的恰好全是新貨而已。
老周看了一圈,不禁點了點頭,別說,還真是。
看到這里,兩人就打算打道回府了,老汪正想和南時打個招呼,卻聽見老周突然低聲道:“噓——老汪,你也有走眼的時候,你看看小老板手里的香爐。”
老汪聞言就看了過去,就見南時手里擺弄的那個銹得很有藝術感的香爐,搖了搖頭說:“我看不好。
”
老周有些心癢,便大大方方的上去與南時說:“老板,你這手上的香爐什麼來歷?”
南時正在打香篆的關鍵時候,頭也不抬的說:“隔壁菜市場口撿的。”
他的手一抖,金褐色的粉末透過模子落到雪白的香灰上,正正好好是一個‘壽’字圖形,一點多余的粉塵都沒有落到香灰上,這一手,算是成了。
南時用香火往上輕輕一點,頓時香煙裊裊升起,滿室生香。
“這一手好!”老周夸了一句:“沒想到老板年紀輕輕,對香道還有研究。”
南時被人一夸,心情自然好上兩分:“您過獎了,我就是隨便玩玩。”
“您剛剛是想問這香爐嗎?隨便看。”
南時將香爐推了過去,老周卻不接手,他雙手插在口袋里,似享受般的闔眼嗅了嗅:“不急,我還打算饒兩杯老板的茶水。”
“可以啊。”南時也輕輕一笑,頗有些惺惺相惜之感——其實不論在做什麼,你好不容易做了個東西出來,還沒享受到呢,就給人給攪亂了,換了誰誰樂意?
老汪也撿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南時則是旋身到后頭去拿上好的茶葉出來給他們泡茶。
“到底有什麼門道?”老汪看了好幾眼都沒看出來,不禁小聲問道。
“我覺得像是個生坑。”老周又仔仔細細的看了兩眼,低聲說:“這小老板怕也是撿了漏。”
“那你剛剛還這麼大大方方說?”
“我覺得人家自己也沒認出來。”老周說到這里,恰好南時也端著茶出來了,他微微一笑,示意老汪收聲。
雖然他不是買不起,但是撿漏這個事情,換在誰身上,都是值得高興的。
第15章
爐中的香料慢慢地燃盡了,南時深吸了一口氣,將香爐輕輕向前一推,香爐在木制的桌面上發出了一聲輕微的摩擦聲:“周教授,請。”
剛剛聊了一陣,大家互通了姓名。這位周先生說話總有一種讓人信服的氣質,南時問了兩句,發現這一位居然是個大學教授。
再問了兩句,得,還是南時他學校的,雖然南時畢業了三四年了,但是按照規矩來說還是得老老實實叫一聲‘教授’。不過南時是藝術系的,周教授是歷史系的,南時沒上過他的課,只能算是略有耳聞。
周教授也沒想到眼前這位小老板還是自己學校的學生,搖了搖頭感嘆了兩句不走運——都是一座學校的,四舍五入就是他的學生,本來想撿個漏,看在學生的面子上只能算了。
雖然撿漏在古玩行當里算不上一個‘騙’字,但是傳出去總歸不好聽。
總之他也不差這個錢,回頭真的看中了,直接正價包上就是了。
周教授從口袋里掏出了一雙手套戴上了,甚至還自備了一只放大鏡,看得南時心中慚愧極了——他一個古玩行當的老板,上一次用放大鏡還是兩個月前,主要作用是拿來穿針頭縫脫了膠的人字拖。
剛剛燃盡的黃金木在爐中成了一個灰白色的‘壽’字,爐體摸著溫溫的,并不燙手。周教授看了看那個凝而不散的‘壽’字,點頭贊道:“小南手藝不錯。”
南時靦腆的笑了笑。
周教授翻來覆去的看了好一會兒,老汪也湊在一旁撿了南時好不容易翻出來放大鏡看著,他搖了搖頭說:“我看不好,老周你說呢?”
“我倒覺得是一眼的貨色。”周教授說著,將香爐頂蓋翻了過來,用指尖摩挲了一下上面的一塊銹斑:“就是品相不好了些,氧化得太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