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就是陳老的謝禮。
他看著兩人份的肉骨燒,嘆了口氣——還能咋地,打包唄!
經了這樁子事,南時吃完了也沒有再回去開店的打算,干脆悠悠閑閑的逛了逛步行街,提早回家去了。
***
“少爺,您回來了。”晴嵐俯身向南時行禮,南時擺了擺手,視線在她身上一掃而過,隨即往里面走去。晴嵐也不以為意,見南時越過她,便也起身跟在了南時身后,落后一步而行。
——確實有點不夠尊重,但是沒辦法,南時慫逼,怕心梗,愣是不敢多看。
南時手里還提了一袋涼掉的肉骨燒,問道:“我師兄用過了嗎?”
“尚未。”晴嵐低眉斂目的回答道:“山主方起身不久,正在沐浴。”
南時想了想,腳步一轉:“那我去書房等他。”
“是。”
等到池幽沐浴完出來,便見到南時坐在書案前,紙上落了一筆,像是他不當心落了墨上去,又像是隨手畫了一個豎點,正在思索著什麼。
南時見到池幽便眼前一亮,頗有一種學生思來想去做不出題目而老師終于出現了的意味在里頭。他起身行禮:“見過師兄。”
池幽擺了擺手,長發披散,還帶著水珠子,將他的衣袍都打濕了一片。
池幽落座于一旁的長塌上,眉目微動,懶散的說:“阿南,你今天回來的倒早。”
他的大侍女清河捧著毛巾追在后面也進來了,見南時也在里頭,微微屈膝算是見禮,悄然無聲的走到了池幽背后,為他擦發。
南時本來是想讓師兄幫忙看看這個字他測得對不對,也算是印證一番,但見他這樣子,便也不好此時就提,便壓了壓,舉步到了長塌邊站著回話:“我今日帶了些點心回來,師兄嘗一嘗?”
“坐。”池幽抬了抬手,立刻就有侍女將熱好的肉骨燒送了上來。他鼻尖一動,問道:“阿南,你管這叫點心?”
南時努力保持嚴肅臉:“帶的分量有點少,只夠當點心吃了。”
池幽不置可否,但還是賞臉的用銀著嘗了一絲,點了點頭說:“尚可。”
“師兄喜歡就好。”南時沒敢說這玩意兒還是啃著吃來得香,見池幽不再動筷,便說起今日測字的事情來了,池幽聽罷,倒也沒說好也不好,神色有點奇異:“你是說……神來一筆,將冖化作了宀?”
“是這樣。”南時當時也覺得有點拿不準,但是他看見了便那麼說了,心下肯定得很,回過頭來才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
畢竟測字,測得是事主,他這個給人測字的加了一筆算什麼?
這不符合測字基本學。
南時有些懊惱:“我也不知道對不對……完了,這次要給砸招牌了。”
池幽的眼神落在了書案的紙上,那張紙便憑空飄了起來,落在了他的手中。他凝視了一會兒,半晌才嗤笑了一聲,將紙揉成了團扔到了他懷里,伸手在南時的額前一點:“砸不了,南先生,您這招牌是要立起來了。”
南時一臉懵逼:“……哈?我算對了?還是什麼其他?”
“你自己想。”池幽說罷,甩了甩袖子:“回去吧,今晚有事,我就不多留你了。”
南時:“不是……師兄你給我解釋……哈?”
南時話還未說完,眼前景色一晃,他就已經在了門外了,兩扇雕花窗戶合了起來,掩去了里面的身影。
南時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把那個紙團展了開來,這一點就是他想的那個‘神來一筆’,在冖上加的那個點。
他看了好一會兒,最后喪氣的把紙揉吧揉吧塞進了褲兜里——看不懂。
***
室內,清河仍舊是站在池幽身后,為他擦著頭發。
池幽驟地輕笑了起來,眉目舒展,顯然是心情極好的樣子。他容貌極好,又兼早已不是活人,便有了些如同山嵐霧靄一般的氣韻,這一笑,便稱得上一句璀然生輝。
他悠悠地說:“阿南長進了。”
清河這才低聲答曰:“那山主還趕少爺走?”
池幽搖了搖頭:“阿南這個人,天賦有余,耐性不足,還需打磨才是。”
言下之意,這會兒還不是夸他的時候。
池幽慢慢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他是什麼時候才有這樣神來一筆的?
……記不得了,但大致也是南時這個年紀罷……
第5章
又是一日的清晨,似乎與別的清晨沒什麼兩樣。
南時一睜開眼睛,發現沒和什麼恐怖的玩意兒臉貼臉,又小心翼翼的坐起身看了周圍一圈,發現今天屋子里靜悄悄的,長案上的線香燃盡了,斷成了一截一截的香灰靜謐地伏在蓮花狀的香具上,像是中途也沒有人進來過。
晴嵐沒出來再搞什麼幺蛾子讓他的小心臟反復橫跳,南時頓時心滿意足的躺了下去,將被子拉過了頭頂,美滋滋的睡了一個回籠覺。
直到日上三竿,南時才被晴嵐叫了起,說是池幽讓他去一趟書房。
南時滿臉都是苦大仇深,這個回籠覺他是一點都沒睡好,他做了一個夢。
說起來夢還是挺簡單的,就是他昨天在他師兄房里畫的那一點,然而那一點變成了無數個‘點’,將整個房間都鋪滿了,地上、墻上、窗上全都是一張張只落了一個點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