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今風應了聲,抬起腕上的紅繩:“先前圣上求過一個送給了我,也是請您開光的。”
聞言,慧遠的視線落在了其上,眼里透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喃喃道:“原來你就是圣上在尋的人。”
沈今風:“什麼。”
慧遠笑著搖了搖頭:“貧僧是說,小施主和圣上姻緣不淺,你如此掛心圣上的安危,想必他知道了也會十分歡喜。”
沈今風笑了一下。
他今日來到這里,不求圣上歡喜,只求圣上能夠平安。
在慧遠大師進行開光儀式的同時,他也在旁邊默默地祈禱。
下山的路上,沈今風望著漫山遍野芳菲的桃花,忽然想起林思言說,圣上來大佛寺是在登基以前。
而圣上看見他的畫像,是在選秀過后,已經離登基過去了數月,為何慧遠大師會知道,他就是圣上在尋的人?
難道慧遠大師身在寺廟,也聽說過宮里的事嗎。
還是說——圣上登基以前,已經在尋他了?
這個念頭有點荒謬,沈今風只是稍微琢磨了一下,就停下沒有再想。
回到皇宮已是正午,今日圣上在宮中設送行宴,應邀赴宴的官員們紛紛趕往了臨仙臺。沈今風如今是工部的一員,雖然平日里不愛穿官服,到了這種場面,還是要象征性地端正衣冠。
他低頭整理了一下衣擺,抬眼就見于鐘識迎了上來,領他到工部官員們聚集的角落。
他容色艷麗,擠在工部一堆沉穩的蒼青色官服里格外顯眼。其他官員若無若無地看過來,忍不住竊竊私語:“這不是上回那個暗衛嗎,怎麼到工部去了。
”
“嗐,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憑人家的本事,在工部謀個一官半職也很正常。”
“我的意思是,上回他還和于尚書勢不兩立,在工部做事,不怕被穿小鞋啊。”
“不過你還別說,這工部的官服平時瞅著平平無奇,怎麼到了他身上一穿,還怪好看的。”
“呃……”正在此時,臨仙臺響起了太監通傳的聲音:“圣上駕到——”
聽聞圣上駕到,官員們立刻停止了議論,恭敬地分立在鋪陳絨毯的過道兩旁,垂首行禮:“微臣參見圣上。”
蕭望舒微微頷首,步履從容地自群臣百官之中走過。
經過工部的官員時,蕭望舒忽然停了腳步,側眸緩緩地瞥過他們。
這在以前還從未有過,官員們頓時一口大氣都不敢出。于鐘識脊背僵硬,垂著腦袋開始思考,是不是又有言官在圣上面前參了自己一本。
一片靜默中,蕭望舒彎唇一笑,出手輕輕地扶了一把站在工部官員中的沈今風。
沈今風直起身,見圣上垂眼望著自己笑,也彎起了漂亮的桃花眼。
在場官員被這養眼的一幕晃了眼睛,一直到圣上提步離開,才陸續地回過神來。
禮部侍郎用胳膊碰了碰他們的尚書傅園,壓低聲音道:“傅大人,我看這封后大典的儀式,咱們是不是可以提前準備了。”
傅園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今日宮宴是為了圣上御駕親征踐行,所以沒有安排舞樂表演。百官落座以后,由司天監的祭祀進行了一番祈福的儀式,之后便是武官將領們登場比武,各顯神通。
酒過三巡以后,輪到了今日宴會的重頭戲。
臨仙臺兩側,武將們同時掄起鼓槌,激昂的鼓聲響徹天際。
宮人們恭敬地呈上銅盆熱水和巾帕,蕭望舒凈過手,張開金色的長弓,一箭射穿了象征邪祟的黑色傀儡。
他站在百官矚目的中心,側顏清冷,唇角微揚,被箭風帶起的黑發緩緩垂落,歸于平靜。
沈今風不是頭一回見圣上意氣風發的模樣,但還是有被驚艷到,他站起來鼓了鼓掌,就見蕭望舒回眸朝自己望來,眼含清潤。
座下有那麼多的官員,但圣上這一眼好像撞開了人潮,只看得見他。
四周鼓聲喧鳴,掌聲雷動,蕭望舒輕輕對他做了一個口型:等我。
等他君臨天下,等他凱旋。
……
明日一早圣上就要御駕親征,朝中的官員們輪番上來敬酒,夜色已深,蕭望舒讓林思言先送沈今風回了紫宸殿。
沈今風獨自沐浴過,換好了寢衣,按照白日里慧遠大師的吩咐,坐在榻邊仔細地編織一條紅繩。
他畢竟是搞精密實驗的研究人員,手很穩,編得很快而且漂亮。剛剛把求來的平安符穿進去,蕭望舒就回來了。
沈今風將編好的紅繩綁上圣上的手腕,比一比寬度,再系好最后的繩結。
蕭望舒輕聲問:“送給朕的嗎。”
“嗯。”沈今風低頭系繩結,沒有抬眼“圣上送我一條,我也送圣上一條。這波啊,這波是——”
蕭望舒:“禮尚往來。”
沈今風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恭喜圣上,搶答成功。”
蕭望舒彎唇笑了一下,垂眼望著他輕聲道:“十一,朕想看你穿婚服,可以嗎。”
沈今風系好了繩結,緩緩抬眼。
因為在宮宴上喝了不少酒,雖然是御膳房特制的清釀,蕭望舒的眼里還是染上了一點醉意,掩在低低的羽睫之下,望他的眼神和平時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