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第36章

  墻角的青瓷花瓶里插著一束新鮮的丁香,花型朵朵完美,花瓣片片嬌嫩,帶著清透的水珠。這說明傅宅已經醒了,下人開始活動,他們這件事卻還沒完。

  羅瑛很少會有這種憋屈的感覺,不知該把氣撒到李唯身上,還是其實自己也錯了。

  那個身體弱的好像能被一陣風吹跑七魂六魄的男孩兒身上露出來的痕跡有多少,他不是沒有看見,不該想不到傅聞遠還不至于第二天就能甩開手。

  丁香日日要換,邊上固定搭配的幾朵可以以假亂真的假花卻是長住客。時間久了,暗粉花瓣被太陽曬得有些脫色,卻仍舊難掩高貴——由品號為1的真絲制成,歲月無法使它黯淡,反留下許多時光的厚重。

  如同這座宅子,飽經風霜,卻屹立不倒。傅聞遠從車上下來,上臺階的功夫,便被吹上滿肩頭的雪。

  越往高處的風,越猛的嚇人。等他推門進臥室時,窗臺上落滿了一層半個指節厚的雪,說夸張些,那間屋已然如同冰窖。

  云溪在被子下面蜷成一小團,床頭柜上放著幾盒打開吃過的藥,一小團暖光燈的光暈將他籠罩。傅聞遠扯開一角,是印著斑駁痕跡的一側瘦肩先映入眼簾。

  “云溪。”傅聞遠叫了聲,云溪就抖了一下。來不及反應,下刻便被原本蜷著的人爬起來,撲上去摟緊了脖子。

  一具赤裸綿軟的身體毫無縫隙地貼向他,傅聞遠的側頸處立刻濡濕了。

  傅聞遠進門時,下人在擺早餐,看見他急匆匆迎上去要幫他掛衣服。他卻忙著上樓,云溪當做圣誕節禮物送的柔軟的皮質手套都是上樓時才脫掉,現還在手里握著。

帶著一身寒氣,滿肩頭的雪,毛呢大衣還有些扎人,云溪卻不管不顧,一個勁兒往他身上貼。

  身體落在冰涼的空氣里,便止不住地瑟縮,傅聞遠扯過被子,從云溪背后把人裹住,然后將云溪從懷里剝了出來。

  此時鐘表走針指到七點半,這人不僅沒去醫院,身上的痕跡也還一點沒消——連澡都沒洗。

  李唯說沒去醫院、他和羅瑛在的時候,傅聞遠就想到這兩個人原本是怎麼預備的了。這也算種慣性思維,傅聞遠沒生出怪誰的想法,但不可避免地有些著急。

  也許那算不上是對于情人的關切,而僅僅是因為云溪在他眼皮子底下養了大半年。就是養只小狗,也該歸為自己人的陣營了,何況云溪要比只最會撒嬌的小奶狗還親人的多。親他。

  “為什麼不去醫院?”傅聞遠拿手擦掉云溪的眼淚,語氣嚴肅,“臉這麼燙,發燒了?”

  云溪控制著想讓自己不要再哭,可是他實在太害怕。剛才羅瑛塞進他手里的,那張用來解除他跟傅聞遠之間關系的紙還在被窩里戳著他的大腿。腦子里不斷閃現紐約、離開和飛機的字眼,他沒辦法不恐慌。

  “先生……嗚嗚……”云溪打了個哭嗝,用力掙脫了傅聞遠的桎梏,重新將臉藏進了傅聞遠肩窩,一小個完全縮進他懷里。

  柔軟的發絲掃著傅聞遠的下巴,云溪邊把眼淚往他大衣上蹭邊告狀:“李唯,還有那個姓羅的人,他們欺負我,嗚……他們欺負我……”

  小奶狗實打實生了氣,不肯再叫叔叔。

  “怎麼欺負你了?”

  云溪身子一顫一顫,明明哭的委屈,又是很認真地在告狀。

可壞就壞在聲音太軟,還拿兩條細的仿似一折就斷的胳膊環著人,臉蛋上的軟肉貼在傅聞遠頸側,叫人覺得是在撒嬌。

  “他們讓我,要不走,要不就簽那個東西……”他探手從被子里把那張紙摸出來,呈現罪證一樣地放在傅聞遠眼前,滿臉憤憤不平。有些腫的紅嘴唇還稍微撅了起來,圓而濕潤的杏眼望著傅聞遠:“我不要,我哪都不去。先生救我,別讓人欺負我,先生……”

  饒是傅聞遠,在此刻也不知該作何感想。

  做了最壞的事的人明明是他,即便傅聞遠自己,都不會否認。

  他把個剛成年的、如花似玉的小男孩兒給上了,還是自己法律上的養子。帶著酒氣做了一整晚,手下沒留絲毫情面,弄得人身上青青紫紫一大片,渾身上下找不出一塊好肉。

  可云溪不知是怎麼算的這筆賬,現在還一臉委屈地扎在他懷里,說是被別人欺負了。

  像是自己很值得信賴似得,對他施加的暴行,泄欲的一夜,云溪一點不去計較。反而還好像很是有些甜蜜。

  傅聞遠帶層薄繭的大手在云溪后背上下撫了幾下,云溪便跟只貓一樣,微微拱起了腰,哭也緩了,從嗓子里發出幾聲可愛的咕嚕咕嚕——這回真是在撒嬌了。

  “他們叫你走?”

  云溪找到了最安全的地方,當下沒有那麼怕,但還是有些惶惶然,小聲說:“讓我出國念書,說是去西雅圖,已經找好了學校。”

  “放屁。”傅聞遠說。

  他身上那股松木香摻雜著雪的清冽飄進云溪的鼻腔和肺管,這只不知死活的小狗立刻搖起了尾巴,點了兩下頭,跟著重復一句:“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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