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冉宇桐默不作聲地留好另外一盒,沒急著動,而是先繞到成堆的材料旁,隨意翻看了幾眼。
他估算著厚度,搬走三分之一。
“最上面那筆我看一半了,給我放著吧。”裴書言抿了口咖啡,四周頓時生縈出醇苦的香。
厚重的氣味入侵冉宇桐的嗅覺,他摸了把鼻尖,順從地將首份材料歸回原位。
接著,兩人都心照不宣地低頭,目光雙雙匯向方桌。
這次裴書言沒讓他留下,他竟主動坐到對面,他們不看彼此,卻好像總有幾縷呼吸,是留給對方的。
凌晨3點15,冉宇桐終于從夾縫里,揪出了最后那個兩塊四毛八。
“看這是什麼?”他把關鍵憑證舉在裴書言眼前,面露自豪道:“我找到了。”
裴書言終是松了口氣,但話里頭依舊透露出擔心,“可是耽誤了好久,怎麼辦?回不去寢室了。”
好煞風景,也不曉得夸夸他。冉宇桐霎那間沒了剛才的興奮勁兒,平平地哦了一聲:“沒事兒,打幾把游戲就該接著上班了。”
“不成,不許熬通宵。”裴書言霸道得讓人措手不及,“我給你弄一下沙發床,你趕緊躺著歇歇。”
這個提議實在容易讓人多想,冉宇桐瞬間清醒,狐疑又警惕地問:“啊?那你呢?”
“我可以回家睡。”裴書言一臉嚴肅地答。 ?
冉宇桐都快氣笑了,合著這是把辦公室的沙發床借我躺躺,自己一個人回去睡席夢思?
裴書言,您可真是一位正人君子啊!
“行,那你直接走吧,我自己也能弄。”
如此一來,冉宇桐也懶得和他客氣,主要是跟一個有席夢思的人讓沙發床,實在沒有必要。
他三下五除二地放平沙發,像嫌棄杵在原地不動的裴書言占地兒似的,在對方身側繞來繞去。
“放心,明天之前會物歸原樣的。”冉宇桐拍了拍手心道。
沉寂寬街,彎月高上。一輛奔馳G500從地下車駛出,緩緩停靠在R.A大廈正對的路邊。
駕駛位的男人打開天窗,目不轉睛地盯著樓里唯一的一點亮。
今晚夜色不算明朗,抬頭看不見星,月亮也似帶著濕潤的霧氣,黏噠噠的,在暗夜里暈成一灘。
只有6層的那束光,毫無保留地打在裴書言身上,它竟能這樣亮,亮得神志不清酒鬼都要抬頭一探究竟,亮得整條街的路燈都不好意思再發光。
裴書言在國外的那四年,總會看到幾顆不一樣的星星,它們也比旁的要亮,只是時而閃著,時而換了位置,時而又找不到了。
當初思念成疾,裴書言會有不切實際的臆想,又給他信號,又和他鬧別扭,又跟他玩兒消失……
會是你嗎?
此刻裴書言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那道白光,眼睛干澀通紅,快要滴下淚來。
不是你,你在的時候,誰還能看得見星星呢。
他搓捻指尖,總覺得喉嚨癢癢。
煙癮犯了。回來后就沒怎麼碰過香煙,只在剛和冉宇桐重遇的那幾天,一抽一整晚。
沒帶香水,明天見他肯定會有味兒,裴書言忍了忍,夾出一根香煙放進嘴里,含著,沒點。
不過一會兒,樓上的燈便滅了。
裴書言也熄了火,藏身于深宵之下,整夜未曾離開。
作者有話說:
裴emo:(???︿???)
第17章 你要不要來
晨光熹微,冉宇桐在鬧鈴聲中醒來。
他本以為在沙發床上將就,能迷糊一陣兒就算不錯了。沒成想人家辦公室的沙發比寢室的床還要軟乎,讓他一覺到天亮,一時半會兒都醒不來盹。
冉宇桐疊好空調被,收起沙發床,打開兩側的小窗,趁領導沒來,抓緊給人家透透氣。
怎麼說呢,也算享受了一把領導睡辦公室的待遇,這波不虧。
不過真正的領導顯然不會湊合,即便加班到3點,人家都要不辭勞苦地奔波回家。想到這兒,冉宇桐不自覺地笑了一下:裴書言,平時心思那麼多的一人,在關鍵時刻,為什麼總能顯得如此……直男?
要給會玩套路的,這時機正好能把人領到家里勻個臥室;更會耍花招的,估計就直接帶出去開房了。再看咱們裴經理,多麼錚錚鐵骨的好領袖,剛正不阿的代言人,真是生怕占著下屬一丁點兒便宜,“你在這兒睡,我要回家。”
一雙眼睛彎成月牙,冉宇桐用指節輕抵下巴,雖然屋中無人,也忍著沒有笑出聲。
但這才是裴書言,他不輕浮,不佻巧,不會提出界限之外的可能。他的嚴格多是留給自己,對于他人,從未有過為難。
只是昨晚忘了多問一句,也不知道他家住哪兒,回去得多久,來的路上會不會堵車。
冉宇桐右手揉著空調被的一角,記不清昨晚這玩意兒是從哪里拿出來的。
好像是這個抽屜……
冉宇桐蹲在半人高的抽屜旁,抱著被子糾結了幾秒,雖然知道亂動別人東西不好,但照歸原樣的信念還是拔得頭籌。他飛速拉開最底一層,掃了一眼,沒地兒,瞬即便合上了。
倒數第二層,滿的。
倒數第三層,也是滿的。
只剩第一層了,冉宇桐不抱希望地一瞧,呦,竟然有處合適的空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