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硯唯摸了摸狗頭。
狗沒受委屈,方硯唯也就放心了。
“鷺嶼怎麼樣,聽說那邊挺熱的,我還在想今天會不會看見一個黑乎乎的方硯唯,沒想到你還挺耐曬。”姑姑笑著說。
方硯唯:“可熱是真的熱,空氣也夠潮濕。”
即便如此,他卻不討厭鷺嶼。
姑姑選了家火鍋店,給他煮了他最愛的菌湯鍋,往他的碗里舀了好幾朵菌子。
“今年的菌特別鮮,我們方方多吃一些。”姑姑說。
方硯唯給她看了自己在鷺嶼中學的成績單,還有校慶演出的視頻,每一段,他都順帶著夸獎了自己的同桌路執。
“我們方方也有個學生的樣子了。”姑姑溫聲說。
方硯唯:“?”
那不行,他得當令人聞風喪膽的校霸。
他正想反駁,姑姑忽然說:“方方啊,要我說,你爸爸對不起你。這麼優秀的孩子,他說丟就丟了。還好,你在鷺嶼過得不錯,看來你遇到了不錯的朋友。”
不錯的朋友。
書呆子嗎?
回去的路上,方硯唯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k市的大街小巷他還那麼熟悉,他在學校附近轉了幾個彎,買了米線、乳扇還有火腿餅。
路執那麼挑剔,他不知道這邊的小吃路執會喜歡哪一個,所以他多跑了幾家店,每樣都買一點,打包在小盒子里,等下讓路執自己挑。
“好久沒見到你了。”學校邊,賣乳扇的阿姨認出了他,“小帥哥,最近不常來啊?”
“轉學了。”方硯唯說,“今天回來看看。”
“我給你多加兩塊。”阿姨說,“你們這些學生啊,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今年走一波,明年又走一些,我就老啦。”
“瞎說,阿姨您就是這邊小吃街的街花。
”方硯唯信口胡扯。
阿姨卻被他逗笑了。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總是很微妙的,有些人不起眼,卻時常能見,平常到你以為他是你生命里固有的背景,而有一天他也會消失不見,引得人偶然的惆悵。
而有的人,不管隔多久再出現,臉上都仍寫著兩個大字“惡心”。
方硯唯就這麼隔著一條街,跟程騁對視上了。
程騁比幾個月前胖了一點,摟著個女生,正在吹自己家里的車,驟然間抬頭,看見街對面的方硯唯,顯然是沒敢認。
方硯唯站在街燈下,提著幾只透明的白色塑料袋,乍一看像是剛放學的學生。
“我不在家,沒人收拾你,你過得不錯?”方硯唯問。
程騁卻如臨大敵,攬著女生的腰,轉身走進了夜色里。
就對方占了他房間這事,要在先前,方硯唯剛剛完全能沖過去把人按地上打。
但他這次是陪路執來考試的,他不想讓他們家里這些破事給路執添麻煩。
他怕小白花嚇到掉葉子。
他提著幾只塑料袋,回了酒店。
房間里燈光明亮,路執給他開門時,頭上還頂著張半濕的毛巾,黑色發絲上凝了水珠,一看就是剛洗完澡。
“路神。”他把小餐盒在桌上擺了兩排,“挑你喜歡吃的。”
他在大街小巷里踱了半個晚上,沾了半身的煙火氣,可他在路執身邊坐下時,路執還是聞到了一點青澀的蘋果香。
“這個我以前每天放學都買。”方硯唯把其中一小盒挑出來,“你嘗嘗,你要是吃不慣,就留給我。”
路執沒動,而是問:“脖子怎麼了?”
“脖子?”方硯唯露出疑惑的目光。
哦,那會兒方便面撲過來時,他被撓了好幾道痕。
“狗抓的,沒事。”他說,“我家逆子不懂事。”
他右手抵著下頜,嘴角微微彎著,左手漫不經心地撥著桌上路執因為洗澡取下來的細木珠子。
“好好考啊,路執。”他說,“我可是把最好的,都捧到你眼前了。”
“嗯。”路執說。
“你吃這個……”他剛把鮮花餅推給路執,手機上顯示有來電——
是他爸。
“我聽你姑父說,你回k市了?”男人的聲音傳來,“大過節的,不回家,你在外面野什麼?”
“那是你家,不是我的。”方硯唯把手機扔桌上,開了免提,扎了串烤蘑菇吃。
還得是路邊攤上買的才香。
“你怎麼說話的?”男人沉默了半晌,問,“你不在家,房間給程騁用怎麼了,你不用對他抱有那麼大的敵意,每次我都是見你打他,你好歹在你阿姨眼前給我點面子。”
“你跟面子過后半輩子吧。”方硯唯把電話掛了。
這酒店的床說是大床,但卻是個大圓床,只有中原那片兒區好睡。
方硯唯被迫挨著路執躺下,好在他不認床,有塊地皮就能睡著。
少年柔軟的發絲掃在自己的頸邊,雙手無意識地攥著自己的睡衣衣角,路執面無表情地看了幾秒,把空調的溫度打高了些,關了臥室的燈。
房間里剛暗下來,方硯唯就不老實地踢了踢他的小腿。
“學霸,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出來旅游吧?”
路執剛閉上的眼睛又睜開了:“嗯。”
方硯唯側過身,枕著路執的手臂:“就這樣直接睡是不是有點可惜?”
少年的尾音上挑,跟平時一樣帶著挑逗胡鬧的意思,路執卻聽出了跟平日里不太一樣的脆弱和沮喪。
路執把人亂動的手從自己腰上摘下去,單手扣好:“睡覺吧,方硯唯。”
“我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