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硯唯感覺自己可能離瘋不遠了。
陳老師又陸續調整了一些座位,等大家都換好,才開始評講月考的英語試卷。
“大家的英語作文這次都寫得不錯。”陳老師說,“我找兩篇范文,給你們讀一讀。”
方硯唯早晨為了趕上路執的腳步,草草應付了早餐。
這會兒聽著陳老師平緩的聲音,肚子空空的,餓得抓心撓肺。
他伸手從抽屜里翻了翻,摸到了一袋小饅頭。
他自己是不會買這些小朋友喜歡的小零食的。
也就徐正義,自打被他幫過一回后,經常偷偷地往他的桌上塞小零食。
他把英語書立起來,把頭埋得更低,撕開了塑料包裝。
刺啦。
全班都聽見了。
“我來讀。”路執主動舉手站起來。
正在掃描包裝袋聲音來源的陳老師一頓:“哎,好。”
這孩子今天怎麼這麼不謙虛。
路執把英語作文念得像佛經,大清早催蔫了一排人。
他的余光瞥見身邊的方硯唯緩慢低頭,借著他和課桌的遮擋,噌噌地往嘴巴里炫了四五個小饅頭。
少年毛茸茸的腦袋藏在桌下,嘴巴塞得鼓鼓的,淺棕色的柔軟頭發從他的腿側,隔著校服褲子蹭了過去。
路執:“……”
他讀串了一行。
方硯唯嘎吱嘎吱嚼完了小饅頭,坐回原處,懶散地打了個哈欠,手臂搭在窗臺上,長腿搭在地上,又恢復了平日里拽了吧唧的模樣。
挺巧。
書呆子突然站起來,倒是給他打了掩護。
下課鈴響,路執合上英語書,把試卷隨意塞進抽屜里。
一只手捏著一只小饅頭遞到了他嘴邊。
“新同桌,方哥請你吃。
”方硯唯說。
新同桌推開他的手。
“方硯唯。”教室外,陳老師敲了敲窗戶,“來我辦公室一下,我給你確認一下學籍的事情。”
“哦,來了。”方硯唯把小饅頭扔進自己的嘴巴里。
路執的坐姿標準,離課桌有一段距離,他目測了距離,決定從路執和課桌之間擠出去。
深藍色的校服布料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隔著校服,他的膝彎從路執的膝蓋上擦過去,路執堆起來的書太高,他差點給人弄倒,只好搖搖晃晃地伸手去扶。
書呆子的左手搭在他的腰側,撐了他一下。
“謝啦。”方硯唯穿過過道,跟老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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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第二節 是高二(1)班的體育課。
鑒于上次體育課躥了一伙人被主任抓獲,這次體育老師沒偷懶,讓女生測仰臥起坐,男生測俯臥撐。
操場上一片哀嚎。
“何歲歲,讓你俯臥撐,不是讓你俯臥。”體育老師怒吼。
“撐了,老師。”何歲歲說。
“你撐哪兒了?胃嗎?”體育老師看著趴在地上的何歲歲一臉無語,“49號路執,50號方硯唯,兩位同學在嗎?”
“老師,方硯唯被班主任叫走了。”何歲歲說。
“那路執來吧。”老師說,“方硯唯先空著。”
路執嗯了聲,脫了校服,撫平疊好,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二十……三十,我靠四十。”何歲歲在一旁幫著計數,“我靠一分鐘五十,路神牛逼啊。”
一旁的同學也發出驚呼。
陽光刺目,男生撐在深綠地墊上的手骨微凸,五指微微收緊,手臂上蒙了層細小的汗珠,因為動作,腰間襯衫的衣擺上下散動,隱約露出一點人魚線和形狀好看的腹肌。
“不錯,你們班還算有看得過去的數值。
”老師很欣慰。
路執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拿起自己的校服穿好,把拉鏈嚴嚴實實地拉到了最上面。
被陳老師叫走的方硯唯慢悠悠地踱來了操場,找到了一班上體育課的那塊地。
“你們在干什麼?”他問何歲歲。
“熱死老子了。”何歲歲擦汗,“測俯臥撐。”
“我試試。”方硯唯把校服外套脫下來,扔給路執,去找體育老師。
“他不能做。”路執說,“他的小腿上有五厘米長的傷口,還在換藥期,不宜劇烈運動。”
“那你歇著吧。”老師說,“不是需要錄入的成績,你先別測了。”
方大佬痛失裝逼機會,只好拿回校服,去旁邊歇息。
他剛往花壇邊坐下,就看見路執頰邊的汗珠。
高冷禁欲的一張臉,沾了汗水之后,似乎看著沒有平日里那麼木訥,那雙漆黑的眼睛深邃,目光是和平時不一樣的冷。
啊對。
俯臥撐。
這對看起來只喝露水的路小白花來說,過于為難了。
體育老師正甩著手里的哨子玩兒,背后一陣發涼。
剛剛沒做上俯臥撐的那位男同學,坐在不遠處的花壇上,交疊著五指,盯著他。
老師:“……”
這麼積極嗎!
方硯唯猜路執肯定是累到了。
畢竟這個人現在就安靜地坐在他身邊,任他把細木珠子撥來撥去,撞出來細碎的聲音,也沒有什麼意見。
“你是累到了嗎?”他問。
可憐的書呆子,俯臥撐能撐起來仨嗎?
雖說他倆的觀念經常相左,但書呆子人確實不錯,整體上來說是老實小白花。
路執:“?”
方硯唯買了冰水,小面包和濕紙巾,坐到了路執面前。
他抽出紙巾,一手按住路執的臉,一手拿著紙巾往路執的臉上貼。
“你這身體素質,就別逞強。”方硯唯說。
路執:“我這身體素質?”
方硯唯把吸管插進冰水里,遞到路執嘴邊:“路神,喝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