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是在哪兒?
——是在賀洲家。
那為什麼他拿著自己的牙刷,用著自己的牙膏穿著自己的拖鞋?而且這個電動牙刷還是他上周新買的,牙刷的無線充電座還是一個超級可愛的小黃鴨!
邱言至快速洗漱完,推開洗手間走了出去。
然后他在賀洲的臥室發現了自己的睡衣,在賀洲的陽臺發現了自己的盆栽,甚至在賀洲的魚缸找到了自己養的小丑魚。
邱言至腦子一激靈,突然就想起來,昨天晚上聽賀洲問他說要不要搬過來住。
……原來那不是夢啊。
動作還挺快。
邱言至很快就坦然接受了,他摸了摸肚子,走到餐廳,從冰箱里拿出來一盒牛奶。
“邱言至。”一個幽怨的聲音忽然響起,是大黃,“你好長時間沒叫我出來了。”
邱言至看了大黃一眼:“這段時間太忙了。”
大黃在桌面上打了個滾:“這段時間我好無聊啊,除了你,也沒有人能看得見我,沒有人能跟我聊天。”
邱言至說:“那我沒進游戲的那三年,你都是怎麼活的?”
大黃垂下了頭:“……那三年,我每一天都很煎熬。”
大黃似乎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在賀洲的屋子里飛了一圈,然后說:“你真的不再試圖出去了嗎,你真的要繼續在賀洲公司里認真工作,繼續和他同居,然后……然后你要和他結婚,就這樣平平淡淡過一輩子嗎?”
邱言至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后他垂下眼睛:“就這樣平平淡淡過一輩子又如何?怎麼,以后不會再掏錢買卡,不再按照游戲進程往下走,讓你不高興了?”
“怎麼可能因為這個不高興?”大黃皺了皺眉,“作為一個智能輔助工具,讓玩家在游戲世界里玩得開心快樂,便是我的職責。”
大黃頓了一下,又飛到了邱言至面前:
“邱言至,現在這種情況讓你開心嗎?”
邱言至剛關上冰箱門,就發現冰箱門上貼了一個便利貼。
“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醒,飯在微波爐,不喜歡的話讓張姨再給你做。還有,不要直接從冰箱里拿牛奶喝,餐桌上有一盒常溫的。”
賀洲的字體十分好看,蒼勁有力,邱言至幾乎能想象地到,賀洲用怎樣嚴肅的表情寫下了這兩三句叮囑。
邱言至忍不住彎了唇角,他看了一眼手中有些冰涼的牛奶,又把它放回了冰箱里。
然后他把便利貼從冰箱上撕了下來,疊好放進了手機殼的夾層。
“挺開心的。”
邱言至笑著說。
邱言至知道大黃是想說什麼。
這里終究還是個游戲,賀洲到底還是個NPC。
他所面對的世界,他所看見的人,不過是虛構的數據。
邱言至懂大黃的意思,也懂大黃的擔心。
邱言至承認他是孤獨的。
邱言至承認他的現實生活不如游戲。
邱言至承認他是個從游戲里汲取溫暖的可憐蟲。
但他也承認,他貪戀著此刻的虛假的溫暖與美好。
至于他該不該抽身離去,該不該理智對待著所有的情感,該不該劃清人與NPC之間的界限。
那是哲學家應該想的事情。
他邱言至是個目光短淺,得過且過的大俗人,他覺得這樣就挺好,他愿意醉生夢死,他愿意沉溺于此,他愿意困在這游戲里,他愿意欺瞞自己,與這群恍若真人般的數據過一生。
等什麼時候厭了,倦了,醒悟了。
等他覺得這款游戲給他創造的人生,開始讓他索然無味了。
他再重新尋取從這款游戲里出去的辦法也不遲。
.
這個項目完美拿下之后,公司辦了一個慶功宴。
也是當地最大的KTV,賀洲直接包下了頂層最大的豪華房間,燈光一打,音樂一開,氣氛也就慢慢的被烘托了上來。
大家本來以為賀總的參與會讓所有人都變得放不開,哪知完全是多慮了。
自從邱言至出現之后,賀洲的眼神就沒再往其他人身上停留過。
邱言至前段時間也是累極了,在這里就是來放松的,喝了些酒,趁著一股醉意越發放縱了起來,拿著麥克風唱了好幾首歌,最后又被人起哄著唱了首又甜又膩的小情歌。
邱言至拿著麥克風從高臺上慢慢朝著賀洲走了過去,聲音清亮好聽,燦然的燈光打在他的眼睛上,像是撒了滿了碎鉆,他就這樣一步一步朝著賀洲走去,眼睛始終閃耀著笑意。
他拉著賀洲的手,笑著唱出了最后一句表白般的歌詞。
眾人紛紛起哄,喊著和他們接吻。
邱言至怕是喝多了酒,腦子不清醒了,看著賀洲眸色深沉的好看的眼睛,就忽然把手中的麥克風一扔,猛地把賀洲按倒在沙發上,強勢地吻了上去。
賀洲被著突如其來的動作都弄得怔了一下。
身后的人紛紛尖叫歡呼了起來。
邱言至把賀洲壓在身下,閉上眼睛親吻地更細致了些。
一吻結束,邱言至看著賀洲泛紅的耳尖,趴到賀洲耳邊面前,咯咯地笑:“你是不是害羞了……”
賀洲耳朵都紅了,但他抿了抿嘴唇,說:“我沒有,你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