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到了十二點,梁煊依舊沒有回家。李逸初知道他一個成年人,不會出什麼事,不回來只是因為不想見到自己。李逸初坐在沙發上,想起昨晚就是坐在這里等梁煊等的睡著了,梁煊回來后抱他進臥室,他就笑嘻嘻地在梁煊耳邊說愛他。
可是今晚不管怎麼等,梁煊恐怕都不會回來了。
周一晨會,李逸初在會議室見到了梁煊,他這才知道昨晚梁煊睡在辦公室。從會議室里出來,李逸初腦海里仍然是下巴長出胡茬,襯衣皺皺巴巴的梁煊。他在辦公室坐到中午,給梁煊發了條短信:你回家吧,我下午去廣州出差,為期一周。
這次原本不需要他去出差,但他看到工作群里的同事說下午就出發,立刻和人事做了申請,他知道現在梁煊在氣頭上,他即便去說一百遍他不知道封啟明也去加拿大,梁煊也不會信。不如消失幾天,等到梁煊氣消了,他再回去。
李逸初一走,梁煊直接兩天都沒去公司。第三天許盼上門找人,在外面砸門砸的樓下都要罵人了,梁煊才揉著太陽穴去開門。許盼看見他直接嚷:“你還上不上班了?陳總快要把我罵死了你知道嗎?”
結果一進屋子,許盼就被那酒氣熏的往后退幾步。她跟在梁煊后面進屋,梁煊又一頭栽進沙發里。許盼打開客廳的落地窗通風,將桌子上散落的酒瓶都放進垃圾桶,站在客廳環顧整個屋子,她剛來上海時來過這里,那時候看到的還是沒什麼生氣的樣子,現在卻是充滿生活氣息,卡通的冰箱貼,色彩斑斕的抱枕,還有擺著花瓶和桌布的餐桌。
她不用問都知道這些東西鐵定是梁煊買的,以前高中的時候她就看出來,梁煊表面上看起來冷冷淡淡的,但那只是對待外人,他要是和李逸初在一塊,任何細節都能想到。
許盼上次見到梁煊這種邋遢樣還是高考完那年的暑假,那時候也是李逸初離開他,梁煊整個人像廢了一樣。現在兩人又糾纏到一起,梁煊遲早還得廢。她當初知道這倆同居了就覺得梁煊又得栽進去,果不其然,這才多久啊?!
許盼推推沙發上的人:“你這是干嗎啊?還嫌你們倆之間瓜葛不夠多,非要住一塊拼個你死我活?”
梁煊臉朝下趴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許盼使勁推他一掌:“說話啊!”
梁煊在沙發上翻了個面,手臂壓在額頭,許久之后才啞聲道:“我們之間哪有什麼瓜葛……都是我強求來的。”
許盼:“……”
梁煊半睜著眼,聲音很疲倦:“我不過是靠著從前那點感情或者說是恩情,把他捆在我身邊。這些年,我孤身一人,可他生命里有封啟明,有路新,或許還有別的什麼人,在他從少年變成青年的這段時間,他和這些人在一起,經歷的是一些我想象不出來的故事。不論是怎樣的故事,應該都比我這個過去很久的說丟棄就能丟棄的人來得刻骨銘心。不論我怎麼自欺欺人,我在他心里早就不是唯一了,甚至說,已經翻篇了。”
許盼做為旁觀者,雖然對當初李逸初離開的理由也很不屑,但是她無權對別人的選擇指手畫腳。感情的事就是這樣,李逸初丟的起,梁煊丟不起,那活該梁煊一輩子吊死在這棵樹上。
許盼:“我當時知道你來上海是為了李逸初,就覺得你純粹自虐。以前的事就是個結,你不可能不介意,還有你媽,她要是知道你們攪合到一塊,估計得氣瘋。你說這明擺著沒好果子的事,你折騰個什麼勁。還不如就做個朋友。人這輩子誰離了誰不能活啊,你就是心里那個坎過不去,一旦想開點,要什麼有什麼。”
梁煊苦笑:“以前我也以為自己是過不去那個心結,所以才一直走不出來。可這些日子過去,我知道不是。”
他明知道當初簽訂的那個同居合約就是個玩笑,就是一張不具法律效力的廢紙,如果李逸初真的要走,這張合約一點用的都有。可他仍舊花費一個夜晚一個字一個字的去研究措辭,去對照各種法律文件,想讓李逸初鉆不了空子,想讓那個合約就像婚姻法一樣完善。如果說在剛到上海時他眼里的李逸初仍舊停留在八年前,那麼同居到現在,他們之間早就不是過去的情分。他從前有多愛,現在只增不減,以前他年幼,并未見過天地廣闊,所以心里只裝著李逸初并不奇怪。可如今他已在社會摸爬滾打許多年,見到了很多或有趣或驚艷的人,然而再見到李逸初,還是會喜歡的看不見周邊所有的東西。仿佛李逸初生來就是他的死穴,哪怕耄耋之年初遇,依然會控制不住心動。
許盼見他將頭偏向里邊,知道他不想多說,嘆口氣道:“哎,你們的事我也管不了,等會兒我去公司給你請幾天假?”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