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凡大驚失色,扔了拖把跑過去。梁長平已經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嘴里不斷往外嘔血,上衣的前胸已是一大灘的血跡。
“長平!長平!”劉凡剎那間被嚇的六神無主,她使勁把梁長平往起拽,可是梁長平將近一米九的個頭,劉凡下唇都咬出血了也沒能動彈他半分。劉凡看著他嘴唇的血泛著血沫的往外涌,想去堵他的嘴可又覺得沒用。“救命——來人——救命啊——”劉凡雙臂把梁長平抱住,想讓他能坐起一點,不至于再往外嘔血,聲嘶力竭地往外喊。
劉凡想起同層的鄰居前幾天出門旅游了,而其他樓層根本不知道誰在家,也不可能挨個去敲門求救。她使勁把梁長平推到桌腳,上身依靠著桌腿。然后跑到電話機旁撥急救電話。縣里只有一個中心醫院,離他們家距離不近,更何況這兩天因為高考,很多道路被封,救護車趕過來的時間誰都難以保證。
劉凡掛了電話后扭頭看看命懸一線的丈夫,手指在電話機的按鍵上不斷顫抖,她從嫁給梁長平以來,除了為他洗衣做飯和照顧孩子們,從來沒有見過任何超出她承受能力的場景。當初李逸初父母的遺體被運回,梁長平就一直讓她留在家里,不要去看那些場面。梁長平的臉色已經顯出灰敗,劉凡心里天人交戰,梁煊和李逸初剛剛坐上車,應該走不了太遠。梁煊雖然已經通過Q大自主招生的考試,但高考必須過一本線才能被Q大錄取。她腦子里來回滾過兩個孩子的手機號,最終咬牙撥通了李逸初的手機:“逸初!你快回來!你梁叔他不行了!”
李逸初乍一接到電話都有點沒反應過來,但是聽到劉凡嚎啕的哭聲,他立刻沖司機道:“師傅麻煩您掉個頭回剛才的小區!”
師傅納悶道:“現在回去?這一掉頭可就耽誤時間了啊,你不考試了啊?”
李逸初來不及多想,如果梁叔不是出了大事,劉姨不會這個時間把他叫回去,他急道:“快點啊!”
師傅見他著急,只能在路口調轉方向,嘴里念叨:“什麼事能比高考重要?”
李逸初見師傅還是剛才的車速,扭頭吼道:“我爸出事了我得回去!!”
師傅將他扯回座位,鎮靜道:“坐好孩子,我開快點。”
說完直接闖紅燈飛馳了出去。
一到小區門口,李逸初從兜里掏出一把零鈔,來不及數都給了他,然后推開門往里面跑。司機一想這小孩高考都不考了往回跑,恐怕是真出了大事,就把車停到一邊,打算等等看需不需要幫忙。
李逸初一步四個臺階的上樓,家里的大門敞開著,劉凡正跪在地上抱著昏迷的梁長平,嘴里撕心裂肺地喊他名字,梁長平從下巴到上衣遍布血跡,觸目驚心。他立刻蹲下身去扶梁長平,嘴里指揮劉凡:“劉姨你拖著梁叔的腰往我背上靠,我們馬上去醫院。”
劉凡來不及擦臉上的淚,站起來給李逸初幫忙。李逸初的體型背梁長平十分吃力,但他此刻爆發了全身的力量,在劉凡的幫助下穩穩扣住梁長平的大腿,快速出門下樓。
司機在車里看到李逸初背著個大男人往外跑,連忙開門去接他。
李逸初像見到救星似的,就差給司機跪下了,氣喘吁吁道:“師傅求您送我們去醫院,越快越好!”
司機幫著他們把梁長平放進車后座,然后啟動車子,轟一聲飆了出去。
一路闖紅燈抄近道,到達醫院后李逸初沖進去叫護士,他們跟在推車后面進手術室,最后被護士擋在手術室門外。那個護士看著他們道:“病人需要立刻搶救,家屬趕緊去前臺繳費辦手續,現在一分鐘都耽擱不起。”
兩人出來的急,身上都沒錢,劉凡問道:“大概需要多少錢?”
護士:“我建議你們目前最低準備五萬塊錢,后續需要聽醫生的診斷。”
劉凡往后踉蹌了一下,家里一直不富裕,僅有的幾萬存款前不久才借給親戚,如今一時半會從哪里籌錢?
李逸初扶住劉凡,冷靜道:“劉姨你在這看著情況,我回去拿錢。很快就回來!”
劉凡失魂落魄地抓住他的手:“家里沒有錢了啊……”
李逸初:“我有,我現在就去取。”
李逸初又坐出租趕回家,從主臥里翻出當初梁長平給他看過的存折,心里一邊默念密碼一邊把梁長平和劉凡的身份證都找出來帶在身上。銀行在學校附近,李逸初背著書包沖進去先取了七萬,用塑料袋包起來放進書包,將書包背在前面出了銀行大廳。
不遠處傳來一陣鈴聲,是李逸初這十幾年來最熟悉不過的聲音。
那是開考十五分鐘的通知鈴聲,這個鈴聲一響,所有的考生都不能再進考場,無一特例。
李逸初站在原地恍惚了幾秒,他看著不遠處的教學樓,抬起胳膊擦掉眼眶里的淚,頭也不回地鉆進了出租車。
梁長平的手術持續了很久,劉凡由最初的惶惶不安逐漸變得鎮定下來,她看著靠墻站立的李逸初,慢慢走到他身邊忖度著開口:“逸初,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