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煊剛剛醒過來,沒什麼力氣說話,眼珠左右轉,在找到站在父親身后的李逸初時,沖他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然后伸手讓他過來。
李逸初走到床邊,手腕被梁煊握住,梁煊緩緩道:“逸初,你做檢查了嗎?”
李逸初完全忘了自己也是滿身傷,可他現在并不覺得疼,但為了讓梁煊安心,小聲道:“馬上就去。”
梁煊只清醒一會,又睡了過去。
劉凡讓丈夫和李逸初先回家,明天一個上學,一個上班,都不能熬夜。李逸初知道這會不管他說什麼,劉凡都不會同意,只能選擇和梁長平一起回家。
第二天一早,梁長平和李逸初一起去學校,李逸初一到教室就向同學借了手機,撥通他昨晚記熟的號碼,對面一接通,李逸初立刻咆哮:“盧斌你他媽不把屁股擦干凈出什麼國?!”
對面的盧斌連忙把電話拿遠,等到聲浪消失才拿回耳邊:“出什麼事了?”
可惜李逸初已經掛了電話。
盧斌這才意識到出了大事,立刻翻出證件和錢包趕往機場,途中打電話找國內的朋友問情況,得知梁煊進了醫院,心想恐怕李逸初殺了他的心都有。
當天深夜,盧斌趕到了醫院。
明天是周末,李逸初獲準在醫院陪護,梁煊和劉凡已經睡著了,他趁機出來上廁所,到走廊看見了迎面跑過來的盧斌。不等盧斌走近,李逸初擼起袖子就沖上去對他拳打腳踢,那狠勁仿佛盧斌是他的殺父仇人。盧斌縮著肩膀任李逸初出氣,直到護士過來拉開兩人。李逸初喘著粗氣靠在墻上,緊握的拳頭仍然在顫抖,額角滿是青筋。
在盧斌靠近的時候立刻抬起頭怒視他,眼神十分可怕。
盧斌這才發現李逸初整個人的情緒很不正常,極端的緊張和害怕讓他像一個瀕死的野獸,除了孤注一擲的虛張聲勢,就差一根稻草,他立刻就能倒了。
盧斌決定先讓他穩定穩定情緒,轉身去找醫生問情況。醫生的答復還算樂觀,說觀察這兩天后會給出一個結果,應該沒有大問題。盧斌放下心來,重新回到病房門口,李逸初仍然靠在墻邊,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盧斌揉揉開裂的唇角,站到李逸初身邊,滿含歉意:“這事都怪我,你怎麼打我都行。你放心,我一定把這事了結了。”
李逸初仍舊看著地面,牙關緊繃,許久之后才看向盧斌:“你怎麼做我不管,梁煊如果有事,我一個人都不會放過,包括你。”
盧斌被他那種眼神震住,心里再多的歉意和安慰,都說不出口了。
第二天醫生終于給出確定答復,只是外皮傷的重,顱內沒有發現問題。傷口拆線后就可以出院了。梁煊睡了太多終于把精神補回來了,他身體底子好,偶爾縫針的地方會撕扯的疼,其他時候都沒什麼感覺。劉凡在醫院守了三天,衣服都沒換過,梁煊聽完醫生的話,催促母親:“媽您該放心了吧?快回去洗個澡睡一覺,看您眼珠都熬紅了。”
劉凡擔心受怕了三天,現在得知兒子沒事,整個人松懈下來,疲憊感席卷全身,于是把梁煊交給李逸初:“那我回去睡個覺再過來,逸初,注意看著點梁煊,啊?”
李逸初:“放心吧,劉姨。
”
梁長平也在醫院守了一夜,這會也被梁煊趕回家了。
等到病房里只剩下李逸初,梁煊沖他招手:“過來。”
李逸初躊躇著往床邊走。這幾日梁煊多半在睡覺,兩人很少說話,現在梁煊清醒了,李逸初知道躲不過去了,他把梁煊害成這樣,怎麼還有臉見他呢?
梁煊從床上坐起來。
李逸初立刻走到床邊,按住梁煊的肩膀道:“你干什麼?快躺下。”
梁煊抓住李逸初的手坐起來,順勢把他也拉到床邊面對自己坐下。李逸初不敢與他對視,垂下眸子,睫毛不安的顫動著。
梁煊嘆口氣,單手攬住李逸初的后腦,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堅定又溫柔的吻住了他的唇。
李逸初瞬間睜大眼,本能的要往后退,可梁煊固定住他的腦袋,眼神里有不容拒絕的堅決。李逸初眼睛不停眨,直到梁煊閉了眼睛,他仍舊緊張的看著近在咫尺的梁煊。梁煊微微張開嘴,用唇瓣含住了李逸初的唇瓣,輾轉研磨,偶爾舌尖觸到李逸初的下唇,便會留下一點潮濕。
這個吻漫長的宛如一場永遠播不到結局的電影,李逸初由最初的震驚到后來體會出梁煊想傳遞給他的感情,逐漸閉上眼去回應他。仿佛有一張潔白的紙攤開在兩人面前,他們不需要言語,過往的十年以一種清晰而又緩慢的直白畫法浮現在紙上,讓他們不必去猜,不必懵懂,所有東西都一目了然:關于愛情,關于彼此,關于過去和現在。
他們倆就像活在蛋殼里的人,蛋殼里只有彼此,在身邊的同齡人都開始經歷愛情,甚至懂得身體的歡愉時,他們仍活在只有彼此的慣性里,沒有改變,也沒有覺醒,一切出自愛情的沖動,都被他們當做對彼此的習慣而一帶而過,沒有去深究原因,也沒有去深究對方對自己來說真正的意義,仿佛如果沒有外界的敲打,他們能永遠這樣無知的相處陪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