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會變化顯著,有黎澈手把手嘴對嘴的教育,以前那個活一天是一天的唐忍早已不知道消融在哪個角落,此刻的唐忍一身輕松,瞧著久遠的情敵都能瞧出點從容來。
“熟人啊?”秦煬的表弟聽見兩人的話抬起頭左看看右看看,總感覺氣氛有點涼,他端著盤子想撤退,邊轉身邊說:“你們聊,我去那邊看看。”
一副不多做打擾的模樣。
好巧不巧,他身后站著個客人在低聲教訓孩子,小孩子個子不高,男生一回身嚇了一跳,差點將盤子扣孩子頭上,他手疾眼快轉了一下手腕,盤子側歪出去,掉到了地上。
唐忍無語地看著袖子上飛濺到的菜汁,上一秒的不快竟然被轉移得七七八八,只剩下細微的躁。
“對不起,孩子絆著您了吧?”家長攬過小孩兒跟男生道歉,男生擺手:“沒有沒有,沒碰著他吧?”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謙讓關心,唐忍看一眼秦煬,沒說什麼,拿起夾得差不多的盤子送回到桌上。
“這袖子怎麼弄的?”黎澈眼見著長手臂從眼前一晃,露出一小片分布不均勻的菜油點。
“剛才沾上的,我去一下洗手間。”他放好吃的,走向不遠處的洗手間。
唐忍站在洗手臺邊,用水打濕污漬,草率的就著濕潤的地方捏了幾下。
身旁一個身影站定,造型浮夸的鏡子里,秦煬彎著嘴角洗手。
唐忍瞥眼看向他,耐心告罄。
“有事兒?”
門就在后方,鏡子里映著這人進門直接洗手的全過程,目的明晰。
秦煬不是能被低沉的語氣唬住的人,他沖掉泡沫,看著鏡中的自己。
“沒什麼大事兒。”他抽出一張紙擦手,微笑著問:“聽說你父親終于伏法了?”
第70章
唐忍靜靜地看了一眼秦煬那個笑里藏刀的虛偽表情,眼眸里直接閃起寒芒,絲毫不見收斂。
秦煬扔掉紙巾,沒聽見旁邊人有什麼反應,正想得意地欣賞一下他的神色,目光側滑,被那雙刀鋒般的瞳仁盯得一怔。
“你很高興?”唐忍直起腰,高挺的身姿立時將不大的洗手池空間凝滿壓迫感。
秦煬笑容收斂,“什麼?”他沒明白這人的意思。
“他判刑,你很高興?”唐忍收回眼中的不耐,繼續彎腰擦洗剩下的幾塊油污,涼森森地問:“跟你有關系嗎?”
秦煬愣在原地,唐忍語氣中的諷刺和不在乎的態度將他本就憋悶的心情壓縮成芝麻大小的一點,隨即被那個不加掩飾的厭惡神色點燃,一秒炸開。
他從小環境優渥,從學校到工作幾乎眾星捧月著度過,從沒有人給他甩過這麼鮮明的臉子,尤其是,這還是一個他瞧不起的、搶了他“東西”的人。
“你變化很大。”秦煬整理幾下衣襟,大熱天依舊穿著得體修身的西裝,一整天下來都沒感覺到多少熱度,現在卻煩躁難忍。
唐忍沒開口,專注洗衣袖,渾身上下都是明晃晃的無視。
“看來黎澈對你很有耐心,他都知道了?”
黎澈兩個字從這個人嘴里說出來,唐忍便克制不住強壓下的火氣,就好像有人在他耳邊提醒著,黎澈曾和這人交往,曾為了這個人出柜,和他念同一所大學,而且對方還在惦記著屬于他的光。
他咬住牙關,腮側肌肉鼓了松松了又鼓。
第一次,對方只說了幾句話就讓唐忍產生不好控制的暴力沖動,也是從過年到今天最洶涌的一次。
幾個月了,他還以為自己徹底好了。
秦煬沒得到回復,卻已經猜得七八,他一直都知道,黎澈喜歡一個人會喜歡得徹徹底底,就像他的名字,清澈的包容,通透的愛護。
可是他沒珍惜,甚至自以為是地踐踏,仔細想想,自從他們被迫出柜開始,他對黎澈就越來越不耐煩,越來越不尊重,心底里在怨恨他們的關系導致自己與家人出現裂痕,卻忘了,那個人為了自己不只是挨了打這麼簡單。
他的自私和自我斷送了曾經最珍貴的愛意,唐忍這個存在讓他害怕、恐慌,因為他做不到的,這個低下的可憐的人卻都能做到。
秦煬靜靜地盯著唐忍的脊背,波濤般的不甘和悔恨沖擊得他眼眶泛紅。
憑什麼是這樣的人?怎麼就會是這種人?
“他就是這樣,對誰都很有耐心。”
“他不是。”唐忍將污漬洗去六七成,還剩些清水去不掉的痕跡,他從旁壓出一些洗手液,邊搓手邊說:“他不是對誰都有耐心。”
說完,看向維持著高傲姿態的秦煬。
“對你就沒有。”
唐忍根本沒被他刺到半分。
認不清的人出來跳腳是可悲,認得清還在這擺架勢,唐忍只覺得這人幽默。
又蠢又可笑。
“你們才剛開始,后面路還長,總會有改變。”就像當初的他們。
秦煬聲音不自覺抬高,唐忍唇角的笑意和那句話猶如一柄刻著血槽的匕首,氣惱升起的熱血全都順著凹槽流個精光,身軀迅速冰冷起來。
“你的自信。”唐忍直起腰身抽出紙巾擦手,看著鏡子里強撐的人,冷著臉問:“從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