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澈的視角可比唐忍的刁鉆,直到人真的坐進燙熱的池水中他才品出了點自作孽不可活的滋味。
他收斂起放縱的坐姿給小糖人無處安放的長腿挪出余地,有點心虛地低頭看看,還好水渾。
“明天再試另一個。”
唐忍的耳朵早已看不出膚色,紅撲撲兩片,點點頭:“嗯。”
水池的直徑實在有限,兩人腿挨著腿,一個被泉水泡的溫熱,一個還泛著冰涼。
“健身成果不錯。”
聽到黎澈的話,唐忍側頭看過去,水珠順著一根倔強垂落下的發絲滴入池中,迷離霧氣略微遮去幾分他眼底別樣的心緒。
“教得好。”
學員實話實說,教練低頭輕笑。
黎澈單手撐著池邊的石臺,手指無意識地輕點著,余光里,水漬在臺面上留下深一號的痕跡。
他勾著唇移到一塊干凈的地方作畫,唐忍被他的動作吸引,偏頭看向近前的手指。
小糖人。
黎澈寫下飄逸灑脫的三個字,他又沾了點水在下面畫上一個糖果。
唐忍眸色深沉地追隨著那圓潤的指尖,不知道在想什麼。
“腰上的傷沒事兒吧?”黎澈停下動作,忽然想起他肋骨上的燙傷。
“沒事,好得差不多了。”提起這個,唐忍不太敢看他,避開對視偷偷用右手摸上那個地方。
“過來我看看。”黎澈不放心,雖然過去了挺長時間,但煙頭畢竟不干凈,他沖著人招手,神色不容拒絕。
唐忍猶豫幾秒,聽話地湊過去,黎澈正好坐在他左側,水質不清,什麼也看不見。
右邊肋骨忽然被扶住,唐忍肌肉一緊,黎澈將他向上抬了幾分,待看清那道猙獰的傷口確實已經完全閉合只剩新肉時才算作罷。
黎澈手肘撐著石臺,長臂伸過去將唐忍耳側不聽話的發絲撥順歸隊,每每見到那幾個圓形的傷,他的心都克制不住的刺痛。
“有時候真想把你藏起來。”低沉的聲音收攏在不大的院子里,經木制回廊中轉旋一周,字字敲擊著唐忍的腦子。
他驚訝地望進黎澈的眸光,那雙眼珠一錯不錯地定在自己身上,滿滿的,全是能膩死人的專注和沉迷,還凝著不可忽視的心疼。
上一刻還害羞閃躲的眉眼迅速下沉,沉出一道望不見底裂痕。
兩人幾乎頭挨著頭,唐忍看向黎澈紅潤的唇,看得黎澈頭皮發麻,那眼神好似帶著十足侵略性的狼,試探靠近的動作卻小心翼翼像是個初出茅廬的奶狗,仿佛在確認獵物會不會跑,會不會怕。
捕獵新手輕輕觸上獵物的弱點,又抬起深邃的眸子觀察。
黎澈感覺自己要瘋。
他能看出來,這個年紀不大的小朋友似乎在腦子里裝著比自己更沉的執念,沉得這人總想遮掩,時刻收斂。
親吻早已是習以為常的每日必備,只不過這次氛圍不同,場景也格外不一樣,處處都彌散著一觸即燃的詭異火點。
上了年紀親不過小年輕,黎澈不惱也不慌,從容地在分開后緩著遭不住的肺功能,他看著小朋友的側顏,一股壓制不住的沖動涌上腦子。
余光里的手指又在石臺上寫字,唐忍換著氣看過去,只看了一個字就瞳仁緊縮。
弄。
他直勾勾地盯著那潔白的指尖在上面寫畫,心跳一聲疊一聲的震蕩。
臟。
黎澈溫柔地笑了笑,落筆結束最后一個字。
我。
唐忍腦中瞬間空白,這三個字像是什麼高效漂白劑一般將他的全部思緒頃刻間掃蕩一空,只剩下白花花的一片,什麼也沒有。
回過神時,好不容易從熱吻中抽出機會的黎澈在他耳邊說:“在溫泉里不太好吧。”
好不好的,他思考不了。但本能驅動,力氣見長的小糖人輕松地抱著人轉移陣地,繼續完成本能引領著的上一秒被打斷的事。
清晨,一大束陽光劈頭蓋臉地照在黎澈身上,晃得他不得不睜開眼起身去拉窗簾。
昨晚有點出乎黎澈的意料,兩個人對各自的定位似乎產生了沖突,不過小糖人也沒有一戰到底的意思,除了最后那一步,也算是突破出了新進展。不過人家到底還是年輕,瘋起來黎澈甚至都有些被動。
黎澈重新輕手輕腳地躺回去,唐忍半睡半醒間一把將人攬進懷里,夢語呢喃地叫:“哥。”
可真是屬狼的。
黎澈瞧著他惺忪的睡顏,要不是肩膀上的印跡還在,他都要懷疑昨晚那位是不是他做的一場夢。
等到唐忍徹底清醒時,黎澈又開始懷疑人生。
這小朋友在害羞什麼?昨天那個野狼的樣子難不成還真是幻覺?
唐忍一整個早晨,看都不敢看黎澈一眼,躲避得熟練自然。
兩人在玄關換鞋,唐忍坐在凳子上低頭穿著,就是不去看旁邊的男朋友,第無數次露給對方一個毛茸茸的發頂,氣得黎澈忍無可忍,略顯兇惡地走過去抓住他的衣領,居高臨下地狠狠咬了口他的嘴唇,勒令道:“看我。
”
唐忍眼眸發亮,耳尖染暈,聽話地看著黎澈兇巴巴的眉眼,抿抿有些痛的下唇,低聲道歉:“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