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澈調低烤盤的溫度,慢火溫著烤魚以防糊底,漫不經心地問:“你生日是哪天?”
“十一月十五。”
黎澈動作頓住,驚詫地看著他,“真的?”
唐忍莫名,點頭:“嗯,怎麼了?”
黎澈輕笑起來:“挺巧的,我十一月二十。”
黎澤進來時就見唐忍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哥,而他哥也一副十分高興的樣子任由對方看著。
“你倆干嘛呢?”他單手摳開易拉罐拉環,坐回原位再次拿起筷子。
“注意點影響啊,我還未成年。”他不甚正經地翹起腿,吊兒郎當的樣子很是欠揍。
唐忍收回視線,黎澈依舊笑著,不輕不重地說:“吃你的肉。”
桌上的盤子一個接著一個清空,三個男人一點糧食也沒有浪費,連剩下的兩片生菜都被黎澤蘸著烤肉料吃了。
下午約了同學打球,年輕人總有用不完的精力,黎澤吃完飯幫著收拾好碗筷,將剛洗好的衣服草草塞進包急匆匆地就走了,很粗糙。
陽臺里,黎澈點燃一根煙。
下周二就是十一月十五號,總得做點什麼。
唐忍拉開門,坐到他旁邊的椅子上拿起煙灰缸遞到黎澈面前。
黎澈怔愣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剛點著還沒多少殘灰的煙。
“有傷口不能抽煙。”
小朋友面無表情地用眼神示意,黎澈聽著他磁沉的聲音,輕輕笑了一下,“行。”說著將一整根嶄新的煙按滅在煙灰缸里,他懶懶地翹著腿,狀似抱怨道:“真嚴格。”
唐忍不為所動,“容易感染。”
黎老板輕“嗯”一聲,問:“你以前的生日都是怎麼過的?”他摩挲著手指,有點可惜地瞄了一眼煙灰缸,癮頭勾起來卻戛然而止,心里有點發癢。
唐忍安靜片刻,低聲說:“沒過幾次。”黎澈意外地偏頭,唐忍接著道:“很小的時候過生日就是吃魚,之后就不過了。”
唐忍語氣平平,隨口反問:“你呢?”
黎澈轉回視線,看著外面晴朗慘白的天空,淡笑著,“我沒過過生日。”
余光里,唐忍正盯著自己看,他摸摸嘴唇,還是想抽一根。
“我出生那天發生了點意外,我媽因為這個一直不太喜歡我。”這是他從懂事起就建立起來的認知,他媽媽不喜歡他,現在談起這個事他已經沒什麼起伏,尋常得仿佛在聊別人家的八卦。
“意外又不可能是你造成的。”唐忍少有的泛上點難以理解的情緒,他皺眉描摹著老板平靜的眉眼,罕見的因為其他人的事感覺到些許不高興。
確實,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喘口氣都費勁,更別提弄出什麼意外。
黎澈笑容逐漸和緩,眼中的漫不經心一點點退去,“我外公為了去醫院看我,出門時摔下樓梯,沒救過來。”
他的生日從此成了一個未曾謀面的親人的忌日。
唐忍眸光一愣,“抱歉。”
“沒事兒,老黃歷了。”笑意重回眼底,黎澈摸著煙灰缸的邊沿,試探問:“能不能批準一根?一天一根就行。”
實在是嘴閑得慌,總感覺剛才那根仿佛到嘴的鴨子飛了一般,憋得他更想抽了。
小朋友看著他唇邊討好的笑容,又盯著那干凈整潔的手指看了一眼。
這個申請打的,似乎有點曖昧。
唐忍笑了笑,手肘撐著桌面擋住嘴角,點頭:“嗯,一根。”
黎老板獲得小員工首肯,如釋重負地拿起打火機。
唐忍看了看老板遞來的煙盒,搖搖頭:“你抽吧。
”黎澈沒強求,點燃煙草,吸上這口惦記了好幾分鐘的煙。
“下雪了!”樓下小孩兒清脆的聲音打破靜謐,像是一個開關,其他小孩兒也跟著嘰嘰喳喳地歡呼。
“下雪了下雪了!”
黎澈看著欄桿上隨風飄落的雪花,“還挺大。”
那雪花一片粘著一片簇成松松軟軟的一小坨,沒能堅持多久便被陽臺的溫度融解,留下一片水漬。
他珍惜地抽著今天唯一的一根煙,“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吧?”
唐忍沉沉地“嗯”了一聲,也目不轉睛地望著雪影朦朧的院子。
黎澈忽然想到什麼,夾著煙的手指在唇邊停留著,拇指磨了磨唇角,不經意似的問:“你知道初雪的寓意嗎?”
唐忍轉頭,干凈的眸子帶著些茫然:“瑞雪兆豐年?”
“……”黎澈沒忍住笑了出來,他繼續抽著煙,點頭:“是,瑞雪兆豐年。”
唐忍直覺不對,沒說什麼,依舊安靜地坐著。
待到黎澈抽完這根煙轉身回到客廳,唐忍目送著他關上門,隨即打開手機軟件搜索:初雪的寓意。
瀏覽器跳出的第一條便是一位和他有同樣疑惑的網友提問的問題,下面的答案很簡單。
和心愛的人一起看初雪,會幸福到白頭。
他反反復復把這一行字讀了好幾遍,回頭看看剛從洗手間出來的老板,老板沖他笑笑,說了句話,看口型大概是:不冷嗎?
他緩緩地揚起一彎極為溫柔的笑意,看得黎澈瞬間出神。
不冷,心底是熱的,就不會冷。
第18章
舊車報廢,現在新車還在辦手續,黎澈的司機生涯迎來了短暫的失業。
唐忍下了公交車,路過門口正喊著打折優惠的水果店買了兩斤橘子,剛進樓梯間便聞到一股酸甜咸香的魚鮮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