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試探:“我能問問,你當初為什麼沒考好嗎?”
唐忍沒有露出他想象中的痛苦神色,只淡淡道:“沒好好學。”
“啊?”李垣愣了愣。
唐忍剛要張口繼續,九點的時間竟是進來一批客人。
“服務員,點餐。”那幾個人看穿著像是工地剛下班的工人,他們站在前臺邊一個個點餐,李垣看看他們,“可能是在我們學校做翻修工作的工人,我們學校最近在翻修圖書館。”
唐忍放下筆:“你自己先做吧。”說完,起身去招待客人。
廚房眼看要收攤,又涌進來七八張單子,那位留下斷后的員工單槍匹馬火熱地忙活起來。
唐忍也按著單子給客人夾小菜,現在太晚,幾乎就剩下兩樣可選的,幾個客人走過來看了一眼,直接道:“就這倆拼吧。”
“好。”唐忍拿起空盤子,剛要動手,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唐忍?”
他抬起頭,看向那人。
“真是你?”那男人膚色偏黑,頭發被安全帽壓得凌亂發油,看上去有些狼狽。
唐忍盯著這個昔日的高中同學,沒說話,只平靜地“嗯”了一聲便繼續夾菜。
那人被他的態度噎了一下,抿抿嘴,低下頭呼嚕著自己的頭發,動作有些局促。
唐忍將做好的粉一一送到各桌后就回到李垣身邊,那人吃著小菜偷瞄著唐忍冷漠的背影,見李垣睜著大眼睛看自己,連忙垂眸。
李垣看著神色冰冷甚至有些可怕的唐忍,小心翼翼地問:“你們認識啊?”
“高中同學。”他拿起筆,繼續完成剛才做一半的題。
李垣見他神色不妙,沒敢繼續問,安靜地也跟著做題。
黎澈來接人時,這些客人才走了一半,還有幾個人邊吃邊就著冰紅茶侃大山,他沒說什麼,向著正擦桌子的唐忍走過去。
李垣已經被家里接走,唐忍等著這些人吃完做最后的打掃便也可以下班了,奈何這些人越聊越上頭,一時半會兒沒有起身走人的意思。
“咱們吃完了就走吧,人家好像快打樣了。”那男生偷眼瞟著唐忍的身影,催促同伴。
“行,走吧。”
“走,我吃完了。”
幾人擦擦嘴起身,邊走邊繼續剛才的話題。
那男生特意慢下幾步,等所有人都出門后,他看看依舊在擦桌子的唐忍,又看看坐在一邊不認識的陌生人,猶豫片刻,開口:“唐忍。”
唐忍手臂一頓,回頭看他。
男生被他盯得脊背發毛,想想當初那幾拳至今都條件反射的臉疼,他咬咬牙,說:“當初是我太渾,對不起。”
唐忍怔了怔,沒說什麼,一點反應也沒給,轉身繼續干活。
那男生站在原地躊躇幾步,臨走前又說:“真的對不起。”
黎澈驚訝地看看消失在門邊的背影,又看看面無表情干活的人,忽然,唐忍竟是嗤笑一聲,沉悶的氣聲里滿是不屑。
三張桌子很快便打掃完畢,他又去后廚把幾個臟碗洗干凈,收拾妥當,換好衣服,他看著默不作聲的老板說:“走吧。”
“嗯。”黎澈起身,順手將燈關上。
車里,氣氛前所未有的僵硬。
黎澈不會問不該問的東西,他安靜開著車,唐忍一直偏頭看著車外。
“他是我高中同學。”
干澀的氣氛驟然打破,唐忍磁沉的嗓音在車廂里回蕩,“他弄了一個群。”
黎澈聽著他輕松平靜的語調,心里一緊。
“群里全是關于我的。”
猜想應驗,黎澈眉頭倏然皺緊,“為什麼?”
唐忍輕笑:“因為我打過他朋友。
”
“初中的時候。”
“那個群……”黎澈不知道要問什麼,唐忍卻知道要說什麼。
“他解散了。”他又笑了一下:“被我打的。”
“老師不管嗎?”黎澈想想自己那個什麼事都要掌控的班主任,覺得這種事也在他們業務范疇里。
“老師?”唐忍再一次嗤笑,“老師忙著摸女生腿去了。”他那一保溫杯不僅打折了老頭的手,還差點將自己的學業生涯直接掐斷,學校勸他退學都來不及,誰還管一個傳瞎話的群。
黎澈:“……”對了,他還有一個狗都不如的老師。
你們學校真好。
黎澈回憶著藝術節那天的紅眼眶,心底涌上細細麻麻的疼,攥著方向盤的手收緊。
他緩了口氣,“考慮去哪個學校復讀?”
唐忍愣了愣,偏頭看著老板,緩緩彎起一道溫柔的笑:“沒想好,有機會再說吧。”
“需要幫忙就告訴我。”黎澈心里擰著勁的難受,成績那麼好,卻要在垃圾學校里影響前程。
“好。”
唐忍答應得太干脆,黎澈有點沒反應過來,這個不敷衍不疏離的態度讓他有些怔忪,他偏頭看向唐忍,望進一雙柔和的眸子,柔和得他心頭一顫。
“如果我以前……”唐忍鬼使神差地開口,又突然呼吸一窒,他眸色倏然沉如墨底,咬咬牙,腮側肌肉鼓脹,閉了閉眼。
黎澈話聽一半,快速看他一眼,“怎麼了?”
“沒什麼。”唐忍雙眼重新睜開,暗光流動,音色沙沉。
兩人一路無言,到家后黎澈看著唐忍如常的神色,沒多問。
唐忍換了套衣服直接坐到書桌前刷題,待黎澈把小夫妻送的肉都處理好后,人已經坐到了陽臺的小茶桌邊,外面零下幾度冷風刺骨,這個小年輕竟然只穿著居家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