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在二十七中的扛把子班級里睡覺,會睡進科大末流專業。
黎澈笑笑:“沒那麼夸張,我們班當時還有六七個考上科大的。”
“那你是哪個大學啊?天花板嗎?”全國最頂級的那個擠破頭學禿頂都不一定進得去的大學,被他們戲稱為天花板,而二十七中歷屆高考結束后,全市人民都爭相關注的焦點便是今年他們有多少學生考進了天花板。
黎澈:“如果你說的是輝城那個,那就是。”好幾年沒關注學術界的變動了,他還真不確定自己母校有沒有被其他大學擠下去,畢竟當時南方有一所老牌王者一直虎視眈眈,有一年排名甚至險險超過他們大學。
“我的媽呀。”李垣個子矮,仰頭望著黎澈仿佛在望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山:“我慕了。”
黎澤嘴唇緊緊抿著,抱在懷里的手無聲攥緊,片刻,他清清嗓生硬轉移話題:“咱們去隔壁班看看吧。”說完便率先走了過去。
他哥驚鴻一瞥,看到雙一閃而過刻意回避的紅眼圈,笑了笑幾步跟上,抬手摸摸他的頭,“怎麼跟小姑娘似的。”
黎澤偏頭看著窗外,也不掙開頭頂的大手,蔫蔫反駁:“你才小姑娘。”嗓音帶著沙。
唐忍看著兄弟倆的背影,腦子里總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熱氣,洶涌地沖擊著他對黎澈的認知。
差距似乎更大了,又似乎可以追趕。
他不知道,也不確定。
唐忍心里止不住地動搖,他閉了閉眼,跟上隊伍。
幾人將全部三層教室欣賞一遍,不得不說,當代學子的腦洞比照十幾年前的廢品走秀更加花樣百出清新脫俗,有一個班干脆放著大悲咒敲木魚,空蕩的房間里擺著幾塊蒲團,這個不起眼的屋子竟是很受歡迎,一個進去冥想結束的學生出來時還說了一句:“成績不好可以再考,人生不必強求太多為難自己。
”
看得李垣直想也進去坐坐,洗滌一下他世俗的靈魂。
“吃飯去呀?吃完飯晚會也差不多開始了。”李垣看看手機上的時間,陽光開朗地轉身問向身后的隊伍,看到黎澤時刻意避開視線,詢問的目光瞟到另外兩人身上。
黎澤撓撓頭,眼中匿著懊惱和煩躁。
“好。”唐忍應聲,黎澈也點了頭,幾人順著校園的小徑慢悠悠地走向食堂。
“一會兒吃完出來咱們去小紅帽買點零食,不然看表演嘴太閑了。”李垣今天特別高興,這大概是他考進這里后少有的快樂時光。二十七中外表光鮮人人羨慕,卻只有里面的人知道,再自傲的人進到這里都會迅速發現自己平凡得多麼可笑。
他思路卡住一瞬,偷眼快速瞄過身旁不遠處的黎澤。
這人大概不會產生這樣的認知,他從考進來就開始傲,李垣估計,他以后也能一路傲著出去。
嘖。這大概就是基因吧,哥哥考進天花板,弟弟肯定也差不了。
他又慕了。
“晚會在哪兒?”黎澈畢業這麼多年一次沒回來過,也就前一段時間那個家長會讓他有機會草草進教學樓轉了一圈。
黎澤:“在體育館,把籃球架收起來就是大禮堂。”
“都建體育館了?怎麼不把教學樓修修,八百年了還那樣。”黎澈順著弟弟的手指望著遠處嶄新反光的大場館,對學校規劃充滿質疑。
“就是的,就把廁所翻修了,屋子里也就裝上個監控,連地磚也不給鋪一個。”李垣對此也十分不滿。
黎澤低頭回復著表演群里的消息,抽空答道:“聽說寒假會換黑板,都換成白板和投影幕。
”
“黎澈?”洪亮的聲音打斷他們的對話,眾人看向前方岔路,看到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
黎澈神色微怔,隨即笑笑,沒答話,只點點頭。
“你,回來發展了?沒留在輝城?”那人上前幾步,站定在一米之外,語氣有些小心。
“嗯,回來了。”黎澈明顯不想多聊,但出于禮貌,還是問道:“您這幾年還好吧?”
“啊,好,挺好的。”他點頭應下,目光又看到一邊與黎澈極像的男生,有些意外。
黎澤也很無語,之前他在校園里見過這位老師,這人當時還問他認不認識黎澈,那時候他一門心思犯膈應,干脆利索否定:“不認識。”現在他們兄弟一起站在人家面前,多少有點尷尬。
他記得這個人,這是黎澈的高中班主任,他當年剛上小學,一下課回家便見到這位老師坐在沙發上,他哥站在旁邊,臉上紅腫,低著頭,眼中滿滿的全是令他恐懼的恨意。
“黎澈在學校打架斗毆這也就算了,他和男同學談戀愛,我覺得這十分不能容忍。”
“這種行為不會被社會接納,本身也是大有問題。”
“你們做家長的都不盡心管教,難道全指望著我們老師去收拾他這種作風嗎?”
他依稀只記得這三句,剩下的記憶便全都被哥哥那種尖刺般的目光占據,至今難忘。
黎澤最近總是在回憶過往,想到這一片段,再看著這位老師時不免帶上些排斥。
當年他不懂,現在可全反應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