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此地的錦衣衛共十四人,有擅毒,有用暗器,亦有數人熟知各路絞殺陣法。
他們私下認為虞欽過于輕敵,竟獨自一人來會宴云何。
亦有人懷疑,虞欽這般行徑,是否想放過這位提督大人。
現下眾人皆親眼看見虞欽將宴云何推下懸崖,雖然并不能看見虞欽到底用了什麼法子,才令這位身經百戰的小將軍毫無防備地被害。
但宴云何墜崖已成事實,他們此次出行的目的便已完成。
百里興雙手抱拳,低頭行禮:“指揮使大人,是否需要去崖下搜尋一番?”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才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虞欽淡漠地瞥了他一眼,那一眼讓百里興心里發毛,頭立即埋得更深。
“不要浪費時間。”丟下這一句后,虞欽轉身離開了崖邊。
他周身染血,殺氣四溢,令在場的錦衣衛們無不紛紛避開,讓出一條路來。
最開始由虞欽掌管錦衣衛,本就有很多人不服。
但在虞欽的暴力鎮壓,不服者殺的手段下,再也無人敢多說閑話。
如今見著閻王比平時還要可怕的模樣,錦衣衛們無人再敢質疑他的決定。
虞欽來到自己捆住韁繩的位置,解開韁繩時,馬甩了甩頭,脖子上的鈴鈴作響。
那是宴云何買的,買的時候還笑著說:“將軍戰馬所用的鈴鐺,素有得勝鈴的美稱,我用的那個鈴鐺沒法給你,送你的應該也是同樣的效果。”
說罷他還親自給虞欽的馬掛上鈴鐺,又摸了摸那白色的鬢毛,湊到馬的耳朵邊大聲地說著悄悄話:“小馬兒,你看你主人,我都送寓意這麼好的東西給他,也不見他對我笑一笑。
”
宴云何大概不會想到,虞欽終于對他笑,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百里興已經跨上馬匹,見虞欽握著那鈴鐺發呆,忍不住問了聲:“大人,可是有何不妥?”
虞欽松了手,銅色的鈴鐺染上猩紅,他沒有理會百里興,而是迅速地上馬扯動韁繩,疾馳而去。
這時有同僚御馬行至百里興身邊:“你同他搭話作甚,你可見過虞閻王平日里理過誰?”
別說理會了,虞欽正眼都不會瞧他們一眼。
百里興不是很在意地笑道:“莫要說這等閑話了,趕緊跟上吧。”
從開平調來的兵,進入黑嶼亂山的速度很快。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進入青衣幫的山寨后,沒有遭遇任何抵抗。
山寨里的人除了衣衫破舊了些,瞧著跟平民百姓差不多。
一個個見到官兵涌入,都驚慌失措地縮在了一起。
反倒襯得涌入寨中的士兵們,個個膀大腰圓,看著更像山匪些。
而真正的山匪蹲在那里瑟瑟發抖,別說反抗了,連武器都沒見到幾把。
若不是確定這是青衣幫的據地,百里興都以為是誤入了什麼救濟院,這些都是難民。
百里興瞧見這個情況,就知道事情不妙。太后吩咐他們剿匪,重點是剿。
青衣幫要是激烈反抗,他們還有名頭把人都殺光。
現在這種情況,殺人跟屠戮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有什麼區別。
開平指揮僉事文峰,是這次負責配合虞欽前來剿匪的副官,看到青衣幫竟然是這種狀況,臉都青了大半。
當年陳洲村慘案,殺害平民以充流寇的事情鬧得極大,令文峰不得不多想。
他連忙上前對虞欽說:“大人,卑職認為可以先將這些人押入牢中,再由云洲知縣審問最好,萬不可私自動刑。”
掉帽子事小,要是真殺錯了人,他項上人頭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不管如何,他都要阻止虞欽。
虞欽不緊不慢道:“如果我一定要殺呢?”
文峰心想這位指揮使真如傳聞中那般嗜殺,然而他卻頂著虞欽極具壓力的視線,始終不動。
百里興見虞欽和文峰起了沖突,怕虞欽把人當場砍殺,立刻上前抓住了虞欽的胳膊:“大人,不可沖動!”
即使是太后的命令,也是希望他們能低調行事。
現在的情況,想在這里解決掉青衣幫的人已是不可能了。
虞欽用力將胳膊從他手中抽出,百里興后知后覺地感到了懊惱,他都忘了虞欽最討厭旁人觸碰。
“把人都押回去!”虞欽沉聲下達命令。
待虞欽離開,同僚才來到了百里興身邊,輕聲說:“這下咱們都指揮使大人要倒大霉了。”
百里興卻不這麼認為:“青衣幫的人只要入獄,想拿什麼供詞還不是我們說了算,虞大人這次立了大功,太后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麼會罰。”
他們都知道虞欽立了什麼功,除掉宴云何,斷去成景帝有力臂膀,比殺十個青衣幫都要令太后愉悅。
相比于虞欽這邊的一帆風順,宴云何可沒那麼好運。
他靠在一處石壁上,胳膊鮮血淋漓,是他用軟劍刺在峭壁上,緩沖下墜速度時,被枯枝劃開。
這懸崖看著很深,實則在半山腰的位置便有一凸出的石臺,加之途中樹木甚多,宴云何才成功落在石臺上。
只是這石臺的位置,不如陳青告訴他的那麼靠上,藏得比較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