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御史告的是軍中飲酒,我同誰飲的酒?”宴云何看煩了看累了,便閉目歇息,順便同宋文說說話。
“李將軍,周將軍,還有陳將軍。”宋文一一數道,皆是神機營中有名有姓的武將。
宴云何睜開眼:“誰給御史遞的消息?”
宋文懂了,眼睛也一同亮起:“錦衣衛!”
錦衣衛是太后的錦衣衛,姜方同樣是太后的人。
即便這事不是姜方所為,但也跟是他做的沒什麼區別。
軍中武將雖是粗人,卻最講義氣,極其不齒背后告狀捅刀之人。
行兵打仗的士兵大多飲酒,沒有烈酒過喉,那戰時雪夜的寒冷,陳傷舊患的隱痛,如何能熬。
錦衣衛這招看似收效甚佳,實則得不償失。此事雖只他一人受罰,其他數名武將難道就沒有怨言?
且在他有意為之下,神機營里皆傳他一人攬下此過,為此不惜惹惱陛下。
即便他這段時間不能再去神機營,那些武將們的邀約卻一直不斷,同他親近不少。
他都要佩服虞欽了,是怎麼做到看起來像是收拾了他,實則卻送了他大大的好處。
內部凝聚力最強之時,往往是受到外界攻擊之際。無需他動手,自有人替他收拾軍中錦衣衛的探子。
宋文大喜:“不愧是爺!”
說罷,他還將府中送來的食盒打開,將里面精致的點心一一擺出:“先用些點心再看吧,都是夫人特意叫人做的。”
其中一道桃花酥,是宴云何最愛。他看著花瓣樣點心,卻不免被勾起些許往事回憶。
舊日東林書院,宴云何同虞欽請求休戰不成,便也生出了性子。
再來找他麻煩的,皆被他帶人逐個圍堵。
那些個只知道研究學問的書生,哪里遇到過這般混世魔王。數次威脅過后,搞小動作的人便少了不少。
那日難得天氣不錯,東林書院開了騎射課堂。
宴云何終于能解放天性,騎著烏云踏雪,挽弓搭箭,十發十中,玩得不亦樂乎。
少年人意氣風發,縱馬跨過一個接一個的障礙,在場下學子們皆高聲叫好。
只因宴云何的騎射實在優秀,且賞心悅目。
有擅騎射的,便也有不善騎射的。
樹蔭下便有桌塌,放上書籍茶水,供騎射疲累的學子們休息與學習。
宴云何定睛一瞧,里面果然有虞欽。
虞欽仍是那身學士服,不禁令宴云何懷疑,這人是不是只有兩件換洗的,怎麼就看不到他穿其他的衣裳呢?
宴云何瞇眼看了會低頭看書的虞欽,忽然計上心頭。
他再次挽弓,這時端著點心水果的趙儀,正往虞欽的方向走。
一眼便瞧見了不遠處挽弓的宴云何,當下大驚,水果落了一地,一聲“虞欽!”還卡在喉嚨里,那箭矢就已破空而來。
風聲簌簌,箭矢驚破了宜人的春日,桃樹搖晃,漫天飛舞。
仿佛被花做的雨打了一場,叫人錯愕,又猝不及防。花落滿地,染了虞欽一身。
書籍發梢,衣襟袖口,到處皆是花瓣。
罪魁禍首御馬而來,停在虞欽身前,他信手拔下那穿透整棵桃樹的箭矢,歪了歪腦袋,笑眼彎彎,很是無辜道:“抱歉,手滑了。”
說罷,他用箭矢挑起一簇桃花,拋到虞欽懷里:“若有冒犯,以花賠罪可好?”
第七章
虞欽從宴云何笑得張揚的臉,望到這滿懷的花,尚未說話,趙儀便沖了過來,一張臉被氣得哆嗦,指著宴云何怒道:“宴云何!你個混賬!”
到底是書生,罵不出更狠的話。
贈虞欽滿懷桃花,看似風月,實則險惡。射箭要是失了準頭,傷得便是樹下人的性命。
宴云何便是再高的本事,也不該這樣做。
虞欽聽著趙儀急促憤怒的喘息聲,緩緩合上手中書頁,好一記簡單直白的下馬威,甚至懶得掩飾其中意圖。
趙儀仍在狂怒:“你竟敢這般殘害同窗,我定要上報周院長!”
宴云何甚至不曾下馬,挽著手里的箭懶洋洋地笑:“都說了只是手滑,況且虞欽都還沒說話,你又生什麼氣?”就差沒嫌他一句多管閑事。
趙儀漲紅了臉,顫抖的指尖點著宴云何,半天說不出話來。
虞欽終于站起身,安撫地拍了拍趙儀的肩膀:“我沒受傷,你不必擔心。”
趙儀恨恨地瞪了宴云何一眼,再不屑跟這個混賬說話。
虞欽將身上的花瓣拍打干凈,抱起書本,轉身同趙儀離開。宴云何送的那束桃花,掉進土里,還被虞欽無情踏過,碾落成泥。
宴云何一口咬掉了半顆桃花酥,他最擅騎射,莫說僅僅是馬上射箭,便是閉眼射出,那一箭也決計射不到虞欽身上。
至于這點虞欽心中是否有數,宴云何也不想去猜。
左右虞欽記仇,若是這人有本記仇賬冊,大概三分之二都寫著宴云何的大名。
宋文見他含著桃花酥走神:“大人,是不是累了,要不咱們回府歇息吧。”
宴云何囫圇地用茶水咽了點心,把卷宗一蓋:“走,爺帶你去找樂子。
”
宋文一臉茫然,看著想一出是一出的宴云何。
半個時辰后,宋文望著深夜京城最熱鬧的地方,緩緩張開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