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完格外乖巧的點頭,視線時不時飄向周暉手里那個從不離身的鳳凰蛋,“那……那你還經常回來嗎?”
“再說吧。”
“……”神完眨巴著眼睛:“喔。”
他似乎非常難受,但事先應該被吳北和司徒英治耳提面命過,所以盡量掩飾了不顯出來。那情緒在周暉眼底其實是無所遁形的,兩人相對沉默片刻,周暉才拍了拍他腦袋,似乎有點感慨:“都這麼大的孩子了啊,一轉眼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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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所有人都對周暉說臨走的時候一定要打招呼,但周暉離開人界那天,還是什麼人都沒有說。
他在一個深夜里離開醫院,穿過首都被霓虹輝映的天空和寂靜清冷的市郊,慢慢走進虛空,向矗立在遠方地平線上,那并不明顯的人界碑走去。
“喂,”身后一個聲音說。
周暉腳步頓了頓。
“不告而別不是你的風格啊,沒那氣質就別cos流浪的小清新,回去再住幾天院唄?”
“胡晴。”周暉回過頭道,“我一直有個疑問,看在我們也許十年八年都不會見面了的份上,你能不能給我個準話……”
在他身后,李湖穿著她近年來幾乎標志性的大紅緊身裙,長發撩人,風情萬種,裊裊婷婷站在浩瀚星河下,蔥白手指無比嫵媚地拂過嘴唇。
“咱倆真沒睡過,” 聞言她笑吟吟道。
周暉說:“不是那個。”
“鳳凰裸照我都交出來了,沒有私藏。”
“也不是那個。”
“……我愿意跟你們一道來人界工作不是為了色誘于靖忠,雖然早年確實色誘過來著,差點被當女鬼揍一頓,后來覺得有點丟臉就沒說……”
“我知道,”周暉說,“老于都告訴我了。
”
李湖歪著頭,有點疑惑了:“你到底想知道什麼?我可是連約炮的事后總結都愿意匯報給鳳凰的人,應該沒什麼秘密了吧?”
周暉上下打量她半晌,目光在她胸前那道恨不得與馬里亞納海溝比深度的事業線上停頓片刻,終于問:“你本身是雄狐,也更適應男身,這兩年女裝是因為張順更容易接近女人嗎?”
李湖瞪視周暉,久久沒有說話,半晌突然身形變化,成了一個粉衣碎發、拖著九條雪白尾巴的少年。
“我改變主意了,你還是快滾比較好。”他面無表情道:“債賤,親,鳳凰怎麼寧愿找你都不愿意來跟我睡?”
周暉大笑轉身,向他揮了揮手,掌心緊攥的鳳凰蛋在夜風中劃過一道絢麗的柔光。
他走向遠方的人界碑,在九尾狐復雜目光的注視下,消失在了夜幕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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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迦作為偽佛消失后,正佛歸位,無色天升起,向須彌山傳召了止戰養息的佛旨,四惡道終于在天道持續數千年毫無止息的征伐中喘過了一口氣。
阿修羅部族則遭受重創,不再是統治四惡道的唯一霸主。
在生物種類繁多、礦產資源豐富的地獄,阿修羅的控制力繼續削弱,很多地方的魔物紛紛脫離了它們的控制,恢復自由之后立刻回到不周山和血海地區,以致這里一度凋零殘破的景象迅速煥發出了旺盛的生機。
三十三重天中最下層的、和地獄最近的琉璃天,一度因為持續上千年的神魔大戰而寸草不生,眼下終于恢復了天道特有的平靜祥和。
天空瓦藍城墻高聳,周暉沿著蜿蜒望不到頭的白玉臺階拾級而上,指向遠方隱隱綽綽的城樓,笑道:“這是我第一次求婚的地方呢,鳳凰,當時你差點就把我一箭射死了,你說有多險。”
白玉蛋靜靜臥在他溫熱的掌心,煥發著一層層蕩漾的柔光。
周暉站了一會兒,繼續向上走去。
在他腳底,千萬年的戰場荒涼靜寂,風徐徐而過,發出猶如遠方人馬沖殺時恍惚又悲涼的長鳴。
周暉一層層走過三十三重天,直到須彌山下亙古冰原,漫天鵝毛大雪在狂風中呼嘯而去。他用手擋住眼睛,遙遙瞥見風雪盡頭巍峨而又不清晰的須彌山,喃喃道:“這就是發大愿的地方嗎?”
他看看蛋,似乎想透過蛋殼看見里面靜臥的小鳳雛。
“一步一叩首,直到山頂佛堂,許的愿滿天神佛都能聽見……”周暉把蛋收回衣兜,自言自語:“切,聽見又有什麼用,咱媳婦是太古神禽,又不受那些神佛管。”
盡管這麼說,他還是走了一步,帶著敷衍的意味跪下叩了個首,起身又一步,再跪下一叩首。
和釋迦對戰中他受的各種致命傷還沒好全,雖然日常行動沒有影響了,但長時間的跋涉仍然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周暉走一陣,停一陣,在冰川上聳立的巖石后躲過風頭,然后再繼續前行;他穿過山腳,登上山腰,翻過陡峭的巨大冰崖,向著須彌山頂端的雪寶山巔行進,一路腳步蜿蜒,仿佛蒼茫天地中只剩下了他這最后一個旅人。
周暉終于穿過冰原,一路叩首到佛堂前,站起身拍拍肩上、胸前、腿上的雪。
須彌山上的僧人們知道他來,各個都躲避不出,只作不知,因此香煙裊裊的佛堂前空曠毫無一人;只有周暉站在那,隔著大門和最深處的純金佛像對視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