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恰好擋在鳳凰明王離開的路上,以為他會像碾死腳下的螞蟻一樣殺死我,但他并沒有那麼做;我告訴他我的名字叫梵羅,他卻連看都沒看我一眼,轉身就走了。”
“那一刻他的身影久久印在我腦海中,以至于數千年時光都未曾磨滅分毫。我曾經無數次問自己為什麼當時沒有死,答案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我不值得。”
“我如同螻蟻般微不足道,因此連被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更遑論被殺了。”
魔尊緊握著楚河冰涼的手,聲音低沉沙啞,仿佛只是在說給他自己聽。
楚河卻反問:“你怎麼知道我當時認為你不值得殺,而不是忽生憐憫之心呢?”
魔尊一笑,說:“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數千年后在同一個地方,你我并肩站在地獄百萬由仞虛空之下,你還貌若往昔,我卻已翻身直上,掌握了九天十地最大的權柄。”
他一手與楚河交握,一手指向不遠處巨大的尸袋,說:“死氣傾入血海,會從海底的時空縫隙中直接漏進人界。百萬活人化作冤魂厲鬼,煉成我阿修羅部族的能量,隨后我將從地獄不周山直上無色天,用你的上古神禽之力打開無色天大門,將壓迫四惡道上萬年之久的佛界眾生徹底趕盡殺絕……”
“我阿修羅部族將取代天道,成為九天十地最大的霸主。”魔尊頓了頓,道:“而你將永遠留在四惡道,留在我阿修羅部族中間。”
“設想很好。”楚河懶洋洋評價,“但你得確保別出紕漏,我燒盡神性也只夠開一次無色天,失敗就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
魔尊回之以一個志得意滿的,居高臨下的微笑,繼而回頭對婆稚修羅王下令:“——放死氣倉。”
婆稚修羅王舉起與身等長的手臂,從上而下重重一揮。
四頭地獄魔同時放下尸袋,獠牙咬住猛撕。刺啦一聲巨大尸袋從四個方向同時裂開,無數腐化的尸骨暴雨般摔進血海,黑氣如同咆哮的巨龍,從半空中一頭扎進了沸騰的海面!
魔尊抓住鳳凰,迎著翻天巨浪扎下,剎那間被血海吞沒。
身后阿修羅部族也隨之傾囊而動,成排潛入深海,向茫茫海底中通向人界的時空縫隙急速下潛。
人界,H市。
暴雨瞬間如注,黑水從高空傾盆而下,大街上很多人同時發出了皮肉被腐蝕的慘叫。
吳北半跪在山坡上,全身上下被澆得濕透,淡紅色的血水順著臉流到脖頸上。他迅速裝填好一發佛灰彈,扛起火箭炮轟然一擊,炮彈呼嘯飛向市中心,繼而爆炸散出漫天灰煙。
灰煙所到之處,黑水被消弭凈化,發出滋滋亂竄的細小電流,在高空交織成電網。
“死氣海太猛了!”吳北扛著滾燙的炮管咆哮:“想個辦法!快!”
只見身側白影掠過,九尾狐化出真身,背著袈裟飛舞的神完天司沖向H市中心,落地瞬間轟然巨響,在無數民眾驚恐的目光中發出一聲野獸尖嘯!
那聲波一圈圈蕩開,將滿大街撞毀建筑、吞吃活人的地獄魔震得橫飛出去,轟隆隆砸在樓房和馬路上,大部分瞬間被摔得四分五裂,滿地都是飛濺的黑血。
神完天司抓著金剛法杖翻身落地,瞬間掐出法訣。
下一秒,六字真言于虛空中顯形,在陰霾的天空下平鋪、伸展,在人們頭頂化作絢麗無比的金色屏障!
少年活佛在暴雨中盤腿而坐,闔目誦經,神情安然。九尾妖狐威風凜凜站在他身后,就像世界末日中頂天立地的守護神,對腳下肆虐的地獄魔露出雪亮獠牙。
·
山坡上吳北再次扣動扳機,炮口旋轉發出綠光,轟然射出佛灰彈,再次迎著暴虐的黑雨爆出漫天灰霧。
反擊力將吳北推得踉蹌后退,跌坐在泥濘的土地上,頹然把滾燙的炮筒扔在腳邊。
“快沒炮彈了,”他喘息望向地上僅剩的兩顆佛灰彈,淡灰色雨水混合著血水從臉頰流下,“老五的佛經被還能再撐一段時間,但接下來怎麼辦?這陣勢一時半刻停不了啊。”
周暉走到他身后,突然一皺眉:“——等等。”
吳北疑惑地看著他,繼而順著他的目光向H市中心的高空望去。
只見天空突然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撕裂,黑洞中落下數百人影,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其實看不清面貌,但那沖天的魔息如同排山倒海轟然席卷,瞬間把土坡上周暉和吳北的衣角都刮得向后揚起。
“阿修羅?!”吳北愕然道。
周暉的目光定在最先落下的兩個人影上。
——高空中身形細小難以分辨,但他卻像是深海中的鯊魚在數十公里以外嗅到了血腥的氣息。
周暉狹長鋒利的眼睛微微瞇起,緊接著突然整個人骨骼變形,化成巨型魔獸,轟然一腳將土坡踩得四分五裂!
吳北喝道:“周老大!”
周暉發出恐怖的咆哮,身形如電一掠而過,向遠處高空中的黑洞沖刺而去!
吳北在震動中踉蹌起身,奇道:“他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