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每當陰天或深夜,骨髓和金環鎖相貼的地方總感覺到寒冷,讓他在睡夢中都會發顫,不自覺向周暉散發著熱力的身體貼近,以至于每天早上都是緊緊蜷縮在那個男人懷里醒來的。
魂魄狀態的話,應該就不會感覺到冷了吧……
鳳凰閉上眼睛。
一定是因為太寒冷了的關系,連眼淚都被凍住了,一滴都流不出來。
他走到人界碑側,停了一下,站在那緩緩將肺部的空氣吐出來,似乎要連著所有寒意和恐懼都徹底排出體外。隨后他又抬起腳,跨過了人界碑——
落地那一刻,爆炸聲卻沒有響起。
與此同時,他胸前衣領下飛出一道閃亮的光弧——那竟然是掛在脖子上的戒指!
戒指上鉆石發出耀眼的銀光,其內部的微雕被反射出來,在半空中映出了一只展翅欲飛光彩奪目的鳳凰!
——緊接著清嘯從虛空中四面八方響起,鳳凰光影如同瞬間被賦予生命一般,在絢爛的光芒中翩然飛舞,回蕩出一圈圈動人心魄的漣漪。
魔尊愕然道:“這……這是?!”
鳳凰光影圍繞著楚河的身體緩緩降落,千萬尾羽如光海中溫柔的水波,一一下垂收攏,仿佛鋪出了一道墜落九天的燦爛銀河。
下一秒光影急劇縮小、變亮,變成環鎖內部雕刻出的那只鳳凰形態,翎羽翅膀分毫不差,然后準確被吸入了脊椎后的金環鎖里。
——剎那間鎖里原有的鳳凰圖案和投入進去的鳳凰光影完全重合,如同鑰匙精確對上了鎖芯,金環鎖發出清脆的斷裂聲,從骨髓中抽出,帶著血跡當啷掉在了地上!
魔尊愕然道:“怎麼是這樣?!”
鳳凰的表情無法形容,他低頭看著自己胸前那只戒指,半晌抬手握住了它。
原來這個……
原來這才是金環鎖的鑰匙!
——鳳凰把戒指深深地、緊緊地攥在掌心,牙齒咬得那麼緊,以至于臉色都有些強弩之末的僵硬。他想起星空下的萬里凍土,想起周暉單膝下跪時奉上的婚戒,原來那一刻,他已經把解開金環鎖的鑰匙,親手交給了自己!
“我一定……我一定會回來的……”
鳳凰一遍又一遍想,腦海中的聲音顫抖而清晰,似乎要把這念頭深深刻進心臟。
“就算被烈火焚燒成灰,我也……一定會回到你身邊……”
第四卷 冰封長夜
第50章 就算真相再丑陋,也緊抓著不愿意放手
兩天后,北京。
一輛銀色大奔緩緩停在樓下,于靖忠熄了火,從口袋里摸出一盒特供中華,自己抽了一支,又遞給周暉。
周暉坐在副駕駛上,立領風衣神情冷漠,接過煙啪的點上火,深深吸了一大口。
“兄弟,聽我的。”于靖忠摘下墨鏡,語重心長道:“別想了,越想你自己越難受。回家一個人不好過的話來我家里住一段時間,你不是喜歡小閨女嗎,我們家敏敏給你帶……”
周暉卻像是突然從沉思中驚醒一般,“嗯?”了一聲,擺擺手。
“不……不用。”
他的臉色看著很奇怪,并不像于靖忠想象的那麼傷心和憤怒,相反更多是一種思索——只是不知道這個老婆第二次跑掉的男人這時還能思索什麼,換作一般人已經腦溢血了。
于靖忠仔細打量他神色,半晌試探道:“要不……吳北被安排住特別處下屬醫院了,你沒事的話跟我一起去看看他?”
“不去。老二路上只剩一口氣的時候還叫我專門停車去給他買了本泰戈爾詩選,他死不了。”
“……哦,那——過一陣子顏蘭玉十八歲生日,我請大家聚一聚,你來嗎?”
周暉神情還是懶懶的,“再說吧,到時候別忘提醒我給小美人封紅包。”
他似乎對任何事情都有點心不在焉,這個樣子讓于靖忠看了很擔心,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勸解,默默抽了半根煙后,才遲疑地拍了拍他的肩:“——兄弟,看開一點,要不我給你報個云南麗江十日游旅行團……”
“去找艷遇嗎?”周暉失笑道:“沒事,別擔心我。我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突然覺得也許在家里能找到答案。”
于靖忠有點發愣,周暉卻下了車,向他揮揮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周暉打開家門,站在空蕩蕩的客廳里。
明明只離開了幾天,卻像是很久沒回來過一樣,這個家突然變得如此空曠和陌生。晚霞穿過陽臺落地玻璃窗,映在木地板上,泛出溫暖而陳舊的光暈;沙發前的茶幾上,臨走時插在水里的月季花苞已經開了,此時綻放得正艷。
然而那個長發凌亂束起,面容美麗而蒼白,總是蜷縮在沙發上暈暈欲睡的人不見了。
周暉走到沙發上坐下,靜靜望著身側空蕩蕩的沙發。
半晌他伸出手,從空氣中那虛無的人影身上,緩緩地、溫柔地撫摸下去。
“鳳凰……”他輕輕道,語氣溫柔繾綣。
他其實已經不記得上次用這樣肆無忌憚的溫情語氣呼喚鳳凰是什麼時候。他戴著警惕的,暴戾的面具已經太久,久到幾乎忘了如何做一個體貼入微的情人,而只習慣于當被占有欲燃燒到扭曲的獄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