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現在這最壞的情況,終于還是發生了。
不過還好,既然大鵬金印還在,說明迦樓羅的神格暫時還在他自己身上,否則出現的就是孔雀大明王印了。
楚河不易為人察覺的松了口氣,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卻看見周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的臉。
“……怎麼了?”
周暉目光中帶著鋒利的觀察和研究,半晌道:“沒什麼……剛才你臉色不太好,累了?”
楚河立刻移開目光,隨口道:“嗯,有點——我只是在想,為什麼尸體會被埋在凍土里?如果是迦樓羅阻止摩訶吃人的話,就算真打起來炸毀了火車,尸體也只會被氣浪掀到遠處吧?”
周暉卻道:“有一種前提是可能讓這種情況發生的。”
楚河和張順都抬頭看他,周暉聳聳肩:“這兩天搜不到火車失蹤的痕跡,我心里就有猜測了,只是當時沒法確定,因為吳北一個人是不會造成這種可能性的——而摩訶和迦樓羅的實力非同尋常,動手對轟時的力量輸出如果大到一定程度,可能會造成空間扭曲,在某種意義上實現隨機性的六道穿梭……”
“整列火車可能會被他們帶到地獄,餓鬼道,畜生道,甚至是天道須彌山。尸體出現在凍土下可能是因為空間扭曲時被劇烈顛簸震出了車窗外,而迦樓羅在上面做記號,也許是非常緊急狀態下的反應,想盡可能給搜救者指引方向。”
“所以我們現在要向下挖,”周暉轉頭望向剛才挖出尸體的石坑,說:“亂石下可能覆蓋著更多尸體和更深的地脈,火車進入地底后被傳送了,我們挖到火車在地心消失前的最后一個方位后,就能順藤摸瓜找到九天十地內的下一個隨機傳送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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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暉說干就干,脫了沖鋒衣,只穿一件黑背心,露出結實緊繃的上身肌肉,開始大批量挖石頭了。
他一掌下去能鏟起數百斤碎石,虛空中抬起,再把它們遠遠甩進拉薩河中心,如同下了巖石的暴雨,轟隆隆的聲響震耳欲聾。張順捂著耳朵躲在山丘后,盡量縮頭避免被碎石波及,對著楚河竭力嚷道:“這姓周的太牛逼了!——他怎麼不去藍翔教開挖掘機?!”
山坡另一端傳來周暉的爆喝:“我聽見了,災舅子!”
轟隆一聲巨響,坍塌的地面使鐵軌大面積塌陷了,幸虧火車停運,否則開到這座山附近非得車毀人亡不可。
“媳婦!”周暉大聲道:“媳婦快出來看死人!”
楚河三下五除二跳上山坡,敏捷地順坡度滑下。張順搖搖晃晃跟在后面,剛爬到坡頂,往下一看就愣住了。
只見石灘幾乎被周暉挖穿,下面凍土中巖石巨大,內里橫七豎八,夾雜著不少紅衣喇嘛尸體,大多是一團團零碎猙獰的血肉。
而縱深十余米往下,凍土中出現了黑色的地下石山——那是旺嘉雪山的地下支脈,千百年來被壓在厚厚的凍土中,黑色山巖中有著無數巨大的縫隙,如同蛛網般撕裂、蔓延,在更深的地方匯聚成一個龐大的山口。
山口外散落著無數鐵板和軸承,以及崩成碎塊的七孔車輪。
——摩訶把火車帶到地下山洞里去了。
周暉喃喃道:“我擦……這孩子太會玩了。”
他回頭看向楚河,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
“下去。”片刻后楚河道,“先找到火車傳送前的最后一個方位再說。
”
他順著巨大的石坑往下滑,避過一切凸出的尖銳石塊,幾秒鐘內便達到坑底,站在黑色的山巖上,回頭和周暉對視。
周暉眼底卻閃爍著復雜的光,半晌后道:“我必須提醒你,如果我們被傳送,下一個地點很有可能是四惡道中的隨機一道;而你脊椎上的金環鎖附著禁咒,一旦越過人界碑,這具肉身就會被炸得四分五裂……”
“不是還有魂魄嗎?六道輪回一下再重塑人身唄。”楚河隨口道,隨即看到周暉瞬間鐵青的臉色,立刻意識到什麼:“……我開玩笑的。”
周暉盯著他,目光森寒。
楚河條件反射退后了半步。
他身后不遠處,張順踉踉蹌蹌從石坑壁上爬下來,茫然的看著他們。
封凍的原野上寒風呼嘯,在山巖崎嶇的縫隙中,發出嗚咽般的聲音。周暉盯著楚河很久,才輕聲道:“你知道我的脾氣……這種動不動血肉模糊的事情,在我面前,下次少提。”
楚河垂下眼睛。
“我開玩笑的,”半晌他說,“如果遇上傳送點,我會自己留在人界。”
周暉挑了挑嘴角,但那笑容里卻一點笑意也沒有。許久后他才轉身,在呼呼冒風的地底山洞前探了探,招手示意張順收拾物資,準備下洞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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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能容火車一頭撞進去的山縫十分寬敞,雖然道路崎嶇,但并不太難爬,只是走了幾分鐘就黑暗陰冷無比,張順那件帶絨的沖鋒衣已經頂不住了,只能由周暉脫了外套給他再加上一層。
周圍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連頭燈的光都無法穿透很遠。周暉拿巖錐在前面開路,張順拽著攀爬繩在中間,楚河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