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嬌體弱的張二少乘車從拉薩去拉日朗,一路上氣若游絲的趴在他哥大腿上,讓周暉看了非常不爽。周暉毒舌起來不是蓋的,抽空就冷嘲熱諷兩句:“怎麼樣傻逼孩子,叫你不來偏跟來,這下知道文藝青年不好當了吧?”
張順:“你閉嘴……”
“嘖嘖你可怎麼辦哪小清新,要不給你找個驢友客棧扔進去吧,保不準過兩年就能跟客棧里的女小清新生一窩孩子了哈哈哈哈——”
張順:“快閉嘴……”
周暉幸災樂禍,學著李湖的樣子扭了扭腰:“來打我呀,來打我呀!”
張順連動一動小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覺得自己被呼嘯而過的神獸艸了一千遍。
到拉日朗后張順才發現,艸了自己的不是神獸,而是大象。
拉日朗本來就是個很偏僻的小地方,連驢友都不來,當地只有火車三天停一趟。K7350消失后,當地藏民覺得是神佛降下了怨怒的緣故,紛紛到鐵軌邊去磕頭朝拜。當地政府怕出事情,干脆令火車改道不經過這里了。
于是周暉問當地老鄉租了破二手車,買了食物和水,準備自駕從拉日朗向上一站進發,沿途搜索鐵路線周圍的可疑痕跡。
雪山公路崎嶇,鐵路線倒還好,但這輛一開起來就咯吱亂響的小破車實在太顛了,剎車還不好使。張順根本連剎車板都踩不下去,只能由周暉和楚河輪換著開,他繼續趴在后車座上吐得天昏地暗。
更讓他自尊心受打擊的是,原本被他以為一定會倒下的楚河卻毫無異狀——他在北京就很蒼白的臉色在藏區高原上還是很蒼白,既沒有好轉也沒有變壞,似乎他自顧自病他的,身體狀況完全不因為外界環境而改變。
傍晚他們來到旺嘉雪山腳下的一塊平原上,楚河下車跟周暉徒步搜索了附近兩公里的鐵軌,而張順只能哼哼著坐在車后,一邊清理自己的嘔吐物,一邊憋屈地生火做飯。
結果一個小時后周暉和楚河回來了,周暉還是那副懶懶散散、微帶戲謔的模樣,見了張順便笑問:“喲,內弟在煮飯!這是什麼,糌粑粥?”
高原上沸點低,怎麼沸騰都煮不透。張順嘗了口面粥,憤怒道:“不管了,就這麼吃吧!”
周暉說:“哎——不行不行,給你哥多加點酥油補補……”
楚河從車上下來,手里攥著一把紅綠相間的灌木枝葉,拍拍張順的肩:“我來。”
他眼底似乎帶著水,眼梢有點不易為人察覺的微紅,頭發微亂,穿黑色外套和長褲,坐下來的時候顯得腿尤其長,后領、衣擺和褲腿有很多干枯的草屑。張順看他這個樣子,隨口問:“你干什麼去了哥?一身都是草。”
周暉靠在車門邊,衣領半敞露出結實的胸膛肌肉,嘴角邪惡勾起:“嗯哼哼哼——”
楚河側頰發紅而面無表情,自顧自把火上的鍋拿下來捂在手里,片刻后手心出現隱隱的紅光,面粥加劇沸騰起來。
“給你采了點紅景天。”尷尬的沉默持續半晌后,他終于答非所問道:“待會煮給你喝。”
張順一根筋,完全沒發現個中蹊蹺。楚河給一人盛了碗糌粑粥,他注意力立刻完全被分散,接過來就埋頭喝了,呼嚕呼嚕跟小豬似的。
張二少吐了一天,胃里的東西都已經清空了,跟周暉搶著干掉了一大鍋糌粑。周暉搶東西吃愣沒搶過小舅子,郁悶的叼了根煙走了,張順滿足的摸著胃繼續躺下來裝死,只見楚河去河邊洗了洗鍋,又打了水,開始煮紅景天的藥汁。
傍晚天色已暗,繁星滿天,遠處雅魯藏布江的支流拉薩河正靜靜穿過平原,如同廣袤天幕下的銀色光帶,向遙遠的那曲奔涌而去。
篝火噼啪作響,楚河盤腿坐在鍋邊,平淡的側面在火光中非常寧靜,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可依靠感。
張順靜靜盯著咕嚕咕嚕的沸水,問:“哥?”
“怎麼。”
“我這次出來,是不是沒幫到你?”
楚河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問:“你想幫我嗎?”
張順理所當然的點點頭。他趴在墊子上,一手無聊的敲著鐵勺,一手撐住下巴,年輕的帥臉被撐得變了形,看上去特別搞笑,但表情卻很郁悶。
“狐貍有時候說我惹出了很多禍,要不是嫉妒我的話摩訶不會跑去吞佛,有時候又說我的存在就是對你最大的幫忙……但我覺得從小到大都是你幫助我,照顧我,沒有你的話連我公司都早就倒閉了……”
“有時候我也想回饋點什麼,不是報恩的意思,咱們兄弟倆說這個太假了。”張順一骨碌爬起來,盯著跳躍的火苗說:“但你的世界總是離我很遠,我不知道能做點什麼,只是不想總當個需要被人照顧的二世祖。”
楚河把鍋從火上移開,紅景天水煮得只剩下一個底,被他小心地倒進碗里。
“你信任我嗎?”許久后他貌似隨口問。
張順不假思索:“當然啦,我不信任你還信任誰。”
“有多信任?”
這個問題把張二少被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