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那一擊,便將鳳凰粉身碎骨,焚燒殆盡。
焦黑的鳳凰骸骨被塌陷的大地席卷,隨著洪水和雪流,深深陷入了喜馬拉雅山脈的萬丈冰川之下,從此再不見天日。
——那是一切動亂和分離的起點。
·
“你在想什麼?”
周暉從平板電腦前抬起頭,看見楚河怔怔盯著遠處被父母牽著,背著書包大笑大叫著的小孩,一動也不動。
“沒什麼……”楚河幾乎無聲的嘆了口氣,將手中的書翻過一頁。
周暉按住他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輕輕摩挲,半晌突然道:“于副他們家的小閨女今年兩歲,特別溫順安靜,從來不惹事……”
“你能忍受的孩子必需特質是安靜不惹事嗎?”楚河哭笑不得,說:“算了,現在就已經送掉半條命了,以后再說吧。”
他收起書,已經失去了任何興致,便走到水池邊去蹲下,看夕陽下碧藍色的粼粼水波,以及鋪在臺階上潔白的,圓潤的鵝卵石。
一只小狗搖頭晃腦的跑到他身邊來,楚河看看周圍沒人遛狗,心想這是從哪里悄沒聲息跑出來的?他隨手理順小狗金棕色長長的毛,它便用溫暖潮濕的鼻子蹭楚河的手指,讓他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周暉從椅子邊回過頭看著他們,目光定在楚河臉上,眼神迷戀而怔忪。
“回去吧,”楚河說,從水池邊站起身。
然而他太貧血,蹲久了再猛一站起來,立刻就頭暈腦脹,腳步下意識的退后了半步,一腳踩在臺階光滑的鵝卵石上。
下一秒,他向后滑倒,摔進了水池。
嘩啦——!
楚河猛然睜眼,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周暉躲閃不及,僵硬的坐在沙發邊,握著他的手一言不發。
楚河微微喘息著環顧周圍,只見他坐在自己家寬大的沙發里,客廳沒開燈,玄關外大門緊閉,落地窗外天色早已漆黑。
夕陽,小狗,水池……仿佛一場荒誕不經的夢境,隨著睜眼的一剎那消失得干干凈凈。
“……幻境,”楚河難以置信的喃喃道,望向周暉:“剛才那是幻境?你給我制造的?”
周暉面色冷硬,沒有說話。
楚河掙脫他的手,翻身下去,直奔大門。但緊接著周暉旋身將他按住,不顧他的反抗,一把拖回來重重按在了沙發上:“你瘋了嗎?門上有魔禁,想被燒掉一只手就去,去啊!”
周暉聲色俱厲,按著他的手卻如同鐵鉗一般沒有半點放松。楚河剎那間終于明白過來,這段時間“出門散步”全是周暉制造出的幻象,他根本就沒有,從沒有踏出過家門半步!
這個荒誕的事實讓他心底里瞬間升起一股涼意,順著四肢百骸爬進腦髓,連聲音都有點不穩:“你到底想干什麼……周暉?你想一直這樣關著我嗎?”
周暉并不回答,楚河一把掙開他的手,但緊接著被抓住肩膀,死死按在了沙發靠背上!
“放手,周暉!你想干什麼,簡直是瘋了!”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周暉的語氣卻很冷靜:“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走出這道門半步。”
“你想關我一輩子嗎?!”
“我可以這麼做,”周暉說。
楚河看著他的臉,客廳里沒開燈,落地窗外小區的路燈穿過樹梢,透過玻璃,映在他半邊線條深邃的側臉上,唇角如刀刻一般沒有絲毫弧度。
他是認真的。
楚河盯著他,微微喘息,半晌才發出強行壓抑后略顯僵硬的聲音:“為什麼……有必要這樣嗎?”
周暉深深看著他,半晌露出一絲難以形容的冷笑:“我說過不想聽你阻止我殺降三世明王的原因,我自己會去查……”
“——我查出來了。”
楚河目光微微變化,繼而被周暉用拇指扳住下巴,迫使他抬頭與自己平視。
“還記得國安動蕩事件中,你在醫院一人單挑第五組全員,所有人都被你奪走一魂二魄,變成了植物人麼?這些人后來被押解回特殊處地下監獄,沒有一個人死亡……”
“——我就奇怪了,在那麼激烈的戰斗狀態中,確保所有人都不受致命重傷,比避免自己受傷還要難,為什麼你要費那麼大的心思做到這一點呢?”
“于是我讓司徒犼三進行調查,雖然中間因為他身受重傷而耽誤了一點時間,但上星期,他終于調查出了一個更加驚人的事實……”
周暉頓了頓,直視著楚河的瞳孔:
“司徒告訴我,第五組有幾個人在和你對戰的過程中,曾經重傷瀕死,但被你立刻用急救手段救了回來——也就是說,是你故意手下留情,保住了所有人的生命。”
楚河盯著他,淡淡道:“我對敵人心慈手軟婦人之仁,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我確實是第一天知道,” 周暉笑了起來。
“我回憶了一下你之前的戰斗記錄,很久以前你降魔時無所顧忌,該殺便殺,從來沒有任何反常;但慢慢的,從幾百年前開始,你突然變得異常心慈手軟,再也沒送過任何人下地獄,甚至好幾次還有故意放水的嫌疑。
”
“你的行為太不合理了,聯系這次你阻止我殺降三世明王的舉動,我不由產生了一個看似荒誕,卻又非常現實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