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她掙扎著爬起來,只見周圍雪原上無比狼藉,黑色的巨石和冰塊滿地翻起,遠遠望去仿佛無數頭巨獸猙獰的血盆大口。
“隊長……大劉……”她倉惶四顧,顫抖著凄厲大喊:“人呢?你們人呢?隊長,大劉——!”
一只手從身后捂住她的嘴,女隊員驚恐回頭,只見少年向導從雪地里站起身,繃帶散開,露出俊朗硬挺、血跡斑斑的側臉。
他只穿短打,赤裸出的身體部位都極度精悍,雙手各持一把雪亮彎刀,跺了跺腳上的冰渣。
“你……”女隊員恐懼的喘息著,半晌才帶著哭腔問:“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剛才是怎麼回事?”
少年抬頭望向前方。
冰川上正緩緩走下一個優美而頎長的身影,面容如冰雕雪砌般美艷至極,沾滿碎雪的長發披散在身側,白袍下雙腳赤裸,毫不在意的踩在雪地上。
“——吾名迦樓羅……”
少年瞇起眼睛,雙手彎刀發出奪目的寒光:
“前面那個,是我中二期千年不過的哥哥。”
“迦樓羅。”摩訶站定在雪地上,微微偏頭笑了起來:“多年不見,你就用這種方式來歡迎我嗎?”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個動作,由他做來,卻有種混合著美艷、天真和誘惑的邪惡。迦樓羅盯著他看了片刻,才反唇相譏:“多年不見,你就用這種方式來拜訪我嗎?”
兄弟兩人在風雪中對視,彼此臉上都完全看不到什麼久別重逢的激動之情。半晌迦樓羅抱起手臂,上下打量著兄長: “我聽說你為了從魔禁石窟中逃出來,被父親狠狠揍了一頓,然后還弄傷了母親,最后跑到地獄血海去稱王稱霸了……怎麼,突然跑來打擾我的清修之地,該不會是想念弟弟了吧?”
“不要這麼無情,我是來向你發同居申請的。
”摩訶的表情卻很無辜:“介意我也在這座山脈里住幾年嗎,親愛的弟弟?”
迦樓羅有些意外的看著他,但摩訶的表情除了一派天真外完全看不出什麼端倪。
他這個樣子實在是太罕見了,迦樓羅遲疑片刻,還是回絕道:“不,我不想每天在埋葬著母親骸骨的雪山里發現人體殘肢,你走吧。”
這個拒絕完全沒有讓摩訶意外。
他手臂慢慢從背后移到身前,果不其然握著一把雪亮長刀,臉上的微笑卻更深了:“——那麼,你想讓我把你趕出去嗎,弟弟?”
寒風驟然一緊,裹挾著碎雪如同利刃般嗖嗖刮過,同時掀起兩人的衣角。
迦樓羅瞇起眼睛,眼底閃爍著寒芒,與父親相似的英挺面孔在風雪中如同刀刻般生冷無情。
“……原來如此。”他突然道,仔細盯著摩訶:“哥哥,你變年長了。”
摩訶面色一變。
“怪不得連母親都要把你關在魔禁石窟里,你的神格竟然被天雷劈沒了——”迦樓羅放輕了聲音,似乎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現在的你必須要靠吃人來吸收能量,否則就會像六道萬物一樣隨著時光迅速衰竭,老去,最終進入死亡輪回吧?”
摩訶的笑容終于從臉上完全消失。
他兇狠的盯著弟弟,從這個表情里迦樓羅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迦樓羅皺起眉,仿佛感覺到有點諷刺。
“如果說父親把你關在魔禁石窟里,還有因為早年父子矛盾而伺機報復的嫌疑,那母親應該是設置了保護你的機關吧。畢竟上古傳說中鳳凰真身極具神性,有‘代替神格’的作用……等等,你是怎麼逃出來的?據說重傷了母親?”
摩訶怒道:“閉嘴!”
但迦樓羅視他兇狠的表情如無物:“所以你現在要怎麼樣,是想辦法每天大量吃人,還是進入雪山腹地去守著鳳凰骸骨,利用骨頭上那點殘存的神性來延緩衰竭?”他感覺很好笑的挑起眉毛:“我還是建議你回去找父親,乖乖認個錯,自己回石窟里去關著——”
那種情景一定很有看點,迦樓羅勾起了嘴角:“至少被關在人界內陸城市的地下,總比在喜馬拉雅山脈地心要好過點,唯一相同之處是你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
“住口!”摩訶暴躁的打斷了他:“我回去過!石窟已經被周暉破壞了!”
兄弟對視片刻,迦樓羅遺憾道:“哦,看來父親想讓你死的心也同樣沒變過。”
風雪越發密集,遠方冰川在雪崩后露出大片黑色的巖石。萬里雪原狼藉一片,風掠過大塊掀翻的凍巖,發出哨音般尖利的嗚咽,呼嘯著奔向天際。
摩訶美麗的臉充滿陰霾,半晌輕聲道:“還有一個辦法,也許可以嘗試一下。”
他握緊冰刀,橫在身前,呈現出一個危險的進攻姿態:“——反正是同胞兄弟,如果我奪走你神格的話……”
空氣驟然一頓,如同無數根弦猛地繃緊!
迦樓羅握著雙刀的手背暴起青筋,緊緊盯著他哥,許久才冷冷道:“你盡管來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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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河感覺自己仿佛在永無盡頭的黑夜中行走。
周圍伸手不見五指,地上滿是潮濕的泥濘。他走幾步便摔倒下去,然后撐著滿是傷痕的手,咬牙踉踉蹌蹌爬起來,繼續向前行。
目標在哪里,路又在什麼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