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曉晨的尸體應該被姓廖的帶走作妖去了。”他頓了頓,沉聲道:“你隨便從一組叫兩個機靈小伙子,去查廖亮最近一個月來的行蹤。我懷疑除了那個跳尸之外,他還害死了更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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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卡座中,楚河抬起頭,微微瞇起眼睛:“——廖公子?”
廖亮一身精工細作的筆挺西裝,比那天在廖家見面時坐立不安的模樣順眼不少,可見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話是有道理的。然而再好的裝束都掩蓋不住他憔悴的氣色,不知是不是夜不成寐的原因,眼底甚至有濃重的青黑。
“鳳四組長,”他有點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您怎麼在這?我辦公室就在樓上,下來喝杯咖啡,真是巧啊。”
楚河放下手機,輕輕靠到椅背上,上下審視著面前這個男人,半晌才問:“你怎麼認出我的?”
——鳳凰明王本尊的容貌真是太有震撼性了,然而伴隨美貌而來的是冰冷的壓迫感。
廖亮小拇指神經反射般顫動了一下,隨即貌似不經意的把手壓在桌面上,笑道:“幾年前您沒離開特別處的時候,有次在軍委我們遠遠碰見過一面,有幸目睹過您的真容。不過當時我還是個學生,現在樣子改變了很多,您不記得是正常的。”
他拿過卡在桌邊的茶水單:“您想點什麼?我請。”
楚河說:“不用。”
廖亮自己點了杯摩卡,把茶水單還給服務生,又道:“其實我一直很想請您吃飯表示感謝,那天如果不是您,我已經被跳尸……還連累您受了傷,現在手怎麼樣?”
“好了。”楚河漫不經心道,“你花了兩百萬,不用再請我了。
”
“不不,那是不同的,不能說花了錢就能隨意讓您受傷……”
廖亮突然有點卡殼。
正常情況下這里不該用敬稱,不管是拉近關系還是存心勾引,一用“您”,整個意境就變得不倫不類了。
然而廖亮太有錢又太有勢,從來只要他勾勾手指頭,就有大量美貌男女主動爬上來勾搭,所以他其實并不太會搭訕的技巧。何況楚河就算狀態再差,整個人的氣勢也是在他之上的,他做不到若無其事用平等的叫法來稱呼對方。
廖亮略一遲疑,他褲兜里那面冰涼的小鏡子就動了動,仿佛在催促。
“我……曾經在王府井一家法國餐廳有投資,那里的紅酒和海鮮都不錯。”廖亮心一橫,咬牙笑道:“這周末,怎麼樣?您有時間嗎?”
楚河盯著他,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仿佛這才覺得有點意思了。
“我沒時間。”他慢悠悠道,接著在廖亮急切想要開口前打斷了他:“——廖公子,恕我直言,你現在這個樣子……”
他頓了頓,饒有興味道:“是在勾引我嗎?”
服務生過來送摩卡,杯子放在廖亮面前,而他毫無反應,只愕然看著楚河。
楚河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不像是對感情敏感的人。
不論是人身還是本尊,他天生冷淡的神情都是從心底里表現出來的。他應該屬于十分封閉自我、對周圍事物懶得理會的類型,哪怕愛慕者跪在腳下頂禮膜拜,他都不應該有半點留心才對。
“您怎麼……”廖亮狼狽道。
“你對我大概有點誤解。”楚河望著他,似乎覺得很有趣:“像你這樣的人我見過很多了,絕大多數都比你有權有勢,而你最多只是一個技術拙劣的模仿者而已……不用臉紅,過兩天我就忘了,沒關系的。
”
廖亮不知所措,下意識捂住了褲袋。
鏡子冰塊般的溫度讓他一個激靈,藉以寒冷恢復了一絲鎮靜,他又想起樓上辦公室里那張泛黃的舊照片。
——確實,他和那個人從來沒有單獨留過影,唯一一張合照,是把中間的博超撕出去后拼貼而成的。
這個悲哀的事實,讓他突然從絕境中升起了一股孤注一擲的勇氣。
“……其實,我想約您單獨出去,還有另外一件事……”廖亮慢吞吞道,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一個幫助過我的人,想讓我給您帶一個消息。”
他抓住鏡子,從褲袋中拿出來,遞到楚河面前。
這個簡單的動作卻顯得有些怪異,因為他拿鏡子的手在微微顫抖,由于太過用力的原因,指甲甚至都泛出了白邊。
楚河低頭望向鏡面。
那一瞬間廖亮幾乎已經做好了這位傳說中的鳳凰明王暴怒而起,像武俠小說中的高人那樣,光天化日之下把自己一掌拍死的準備——他知道鏡子里這個來路不明的神女很強,但她到底能不能擺平鳳凰明王,真是老天都不知道的事。
廖亮的臉因為僵硬而非常怪異。然而緊接著楚河抬起頭,表情如常:“——周暉的裸體我見過,女主角也是個熟人,但這種床照不應該是拿去勒索周暉嗎?”
他指指鏡面上糾纏在一起的男女,道:“拿給我干什麼。”
廖亮并不完全了解鏡子的玄機,愕然低頭,卻鏡面倏而變化,成了一頭銀色長發的美艷神女。
她給廖亮的印象是始終都很冷,不是楚河那種任何事都沒什麼興趣、因此對一切都很隨和的淡漠,而是真的寒冰凜冽,仿佛時刻裹挾著風雪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