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再能沉得住氣,此刻都忍不住想罵街了:“張順!你又為什麼在這!”
然而已經太遲了。周一臉色鐵青的揪住張順,跟拎個購物袋似的就想往外拋——
這一下如果拋實了,估計能把他直接扔樓下去。但緊接著出人意料的一幕發生了,只見周一拎著張順的手突然冒出黑煙,緊接著像被火燙了一樣驟然松開!
“這是——”
周一在電光火石間恢復人身,站在地上,挑眉看著自己的手。
他掌心一片血肉模糊,翻開的肉里隱約顯出一個金色的“卍”字佛印,轉瞬間就消失了。
“佛骨轉世,”周一喃喃道,“……真是小看你了。”
“你干什麼?哥你沒事吧?”張順驚魂未定的扶住楚河,看到那血流滿面的樣子簡直整個人都不好了:“我擦!你特麼被打了?!神棍!你他媽想死是不是,給爺等著!不讓你橫著抬出H市爺爺跟你姓!”
楚河反手抓住張順,喘息道:“走吧。”
“可是你……”
“你什麼!”楚河怒道:“現在就走!”
張順心有不甘,只得扶著他哥一步步往后退去。楚河沒工夫跟他解釋,只緊緊盯著周一,怕他突然又改變主意撲上來抽風。
但周一并沒有那麼做,他像是突然又冷靜下來一般站在那,甚至抬頭對張順笑了笑:“不好意思內弟,失態見笑了。不過你哥這臉色,不是我說,心頭血都差不多快耗空了——你不趕緊想想辦法的話,這一兩個月就趕緊讓他愛吃點啥吃點啥,最后順著點吧。”
張順愕然問:“你說什麼?”
楚河怒道:“他就是個神經病!你還在這墨跡什麼!”
張二愣子還想再問兩句,但他哥轉身就踉蹌走了出去,他也只好趕緊跟上。
這個時候樓下餐廳的人也紛紛跑了上來,張順最后回頭充滿疑惑的望了一眼,只見周一站在滿地玻璃碎片中,對他攤開血肉模糊的手掌,冷冷的勾起了唇角。
·
“你哥已經有男朋友了。”
“你們家鬧鬼這檔子事就是他弄出來的,不處理好你倆都得死他手里。”
“你哥的心頭血都耗空了,不想想辦法的話就這一兩個月的事了。”
張順在床上煩躁的翻了個身,睜大眼睛盯著私人病房白色的屋頂。房角魚缸里幾條色彩斑斕的熱帶魚游動,在黑夜中的墻壁上帶起粼粼水光。
——他哥已經有男朋友了,他怎麼不知道?
從張順記事起,就從沒看過他哥身邊有女人——他哥要是放中世紀,活脫脫就是個禁欲的修士。張二少長得帥又有錢,年輕好玩好美人,這些年來身邊也出現過不少人間絕色,但他哥看那些人的目光,跟隔著銀幕看戲一樣。
張順曾經以為,他哥會一直這樣下去,要麼孤獨終老,要麼某天突然碰到一個賢良淑德貌美無雙且同樣氣質優雅的大家閨秀,然后相敬如賓忠貞不渝,成為上流社會標準的模范伴侶。
但他錯了。
有個人如同神兵天降般毫無征兆的成了他哥的“男朋友”,而且這個男人,還貌似是個狠角。
張順忍不住翻身坐起,回頭咬著后槽牙盯著他哥。
他哥無知無覺躺在床上,鬢發里隱約透著一段白色繃帶。
其實仔細想想,他哥雖然長得普普通通,臉色像失血過度般泛著無機質的蒼白,而且說話做事疏淡有禮毫不討喜,但實際上是個很引人注目的人。
張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經常去公司,知道公司里從剛入職的青澀女生到管理層的干練女白領,都會暗暗關注他們楚總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甚至會因為他冰冷的一瞥而臉紅心跳不已。那怦然心動的勁兒,估計比張二少戴鉆表開豪車來搭訕還管用。
很難用語言形容那種風度和魅力,那是一種懾人心神的力量,遠非英俊相貌和甜言蜜語所能比。張順甚至覺得,像周一那種好萊塢影星般的皮相和身材,跟他哥站在一起的時候,都隱約被壓了一頭。
——是哪個男人征服了他哥?
張順也曾經有沖動直接問,但楚河從回來的那天晚上就病倒了。
他從小到大的記憶里楚河就沒生過病,但這一下簡直病來如山倒,回酒店的時候高燒發到近四十度,被醫生來回折騰了一晚上都沒醒過來。第二天黃市長和日本投資方開會他也沒去,完全昏迷,水米不進,全靠打葡萄糖支撐生理機能。
張順都快急火上房了,差點跑院長辦公室去拍桌子,但醫生真的也什麼辦法都沒有。周一那一腳根本沒造成什麼內腑傷害,手掌和額角也都是皮外傷,但楚河醒不過來就是醒不過來,最后院長只能下令隨時監控楚河的心跳呼吸狀況,一旦發生變化就立刻送ICU急救。
所幸私人病房條件先進,張二少又全心惦記著他哥,全天候陪護倒也不覺得苦。
“都他媽第三天了,”張順看看床頭柜上閃爍的液晶日歷,喃喃著道。
可能是時間越拖越久的關系,張順心里也越來越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