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目光回到書上,“放下吧。”
男孩子放下碗,遲疑了一會兒,順勢就輕輕跪在地上,膝行幾步到扶手椅邊,仰著臉兒柔聲道:“大少爺。”
楚河臉上看不出任何歡迎或不歡迎的意思,連眼角余光都沒給他半分。
男孩子心一橫,說:“大少爺,我叫小胡,才跟二少爺沒幾天,來給您拜個山頭。”
這話說得很有意思,起碼有幾點照顧到了——第一,我不是沒事來叨擾,我是很客氣很委婉的來跟您請安問好的;第二,我這個安請得也不晚,因為我才跟二少爺沒幾天,這就來了,說明我是很尊敬您的。
楚河嘴角浮起一點若笑非笑的意思:“你知道我是誰?”
“不知道。”
“那你就跪?”
小胡抿嘴一笑,說:“我雖眼拙,認不出您真身,但您身上的魔氣還是能認出來的。您已經超脫我們妖物一族,差不多修煉成魔了,受我一跪又有什麼呢?”
楚河這下才真覺得有點意思了。他放下書,微微傾身盯著小胡那勾魂攝魄的大眼睛,饒有興味的問:“你們狐族——我認識你們的一個前輩,說起來也不比你好看到哪去,怎麼他就沒你這麼會說話呢?”
小胡笑嘻嘻道:“如果您還勉強看得上我蒲柳之姿,我自然愿全心全意服侍大少爺您……”說著他又近前半步,一只雪白的柔荑便輕輕覆在楚河胸口,又摸索往下,一顆顆解開那昂貴布料上的襯衣扣。
楚河也不阻止,甚至也沒動作,就這麼靠在寬大的扶手椅背上看狐貍精忙活。半晌他才悠悠嘆了口氣,也不知是嘲諷還是感慨:“你們狐族千人千面,簡直就跟人類一樣了。
有你這麼順從懂事的,也有那種桀驁不馴,天生嘴欠的,……”
小胡嫣然一笑:“不知是哪位前輩當年觸怒了您?”
楚河悠悠道:“哦,那是我還沒墮落成魔的時候了……胡晴你認識嗎?”
小胡一愣。
緊接著下一秒,他臉色瞬間煞白,仿佛整個身體里的血液都被人抽干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身后緩緩騰起一團紅黑相間的氣,在半空中迅速凝結,隱約浮現出一個人形;那形狀越來越清晰,最終從氣團中踏出一只腳,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就像撕裂空間般憑空而出!
小胡顫抖著回過頭。
那大山壓頂般沉重的威壓迫使他弓下腰,連抬頭都異常的困難。房間里的氧氣被瞬間抽凈,極端的窒息中,狐貍精連本能的媚功都忘了,他只聽見自己的耳朵轟轟作響,眼珠幾乎從眼眶里凸出來——
他看到那男子側臉上符咒般的紅紋。
“魔……”他聽見自己牙齒清晰的打抖聲,“魔尊……”
楚河輕描淡寫的攏起衣襟,說:“忘記告訴你了,你要是也想成魔,找我是沒用的,找他比較快。”
第2章 張二少鬼哭狼嚎:“哥啊!!!馬勒戈壁的有鬼啊啊啊!!!”
狐貍精整個身體都在以肉眼看得到的頻率顫抖。他抖得是如此厲害,以至于連楚河都覺得,如果他繼續這樣抖下去的話,下一秒就能自己把自己的內丹吐出來。
不過小胡自己不覺得,他腦子一片空白,甚至連魔尊抬起手,向他的天靈蓋按下來都不知道。
“——好了,”突然楚河開聲道。
他的聲線非常特殊,在開口的那一瞬間就像是亮光劈開混沌,狐貍精一個激靈,五臟六腑寒氣上涌,剎那間就醒了!
魔尊的手停在半空,楚河說:“去吧,好好伺候二少。”
狐貍精連抬頭看一眼魔尊長什麼樣都不敢,奪路而出的時候甚至差點撞到門,但他連疼都感覺不到,踉踉蹌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魔尊回過頭,淡淡道:“你真是什麼都不挑。”
楚河笑起來,一顆顆把襯衣紐扣重新扣上。他頂著一張蒼白平淡的臉,但一邊笑一邊系扣子的時候,這個表情卻有種說不出來的,讓人很難移開視線的味道。
“我連你都行,”他笑著說:“自然是什麼都不挑的。”
魔尊那身繡金黑袍的下擺,隨著腳步在地毯上發出詭異而輕微的摩擦聲。其實他并不像地下世界流傳已久的那樣長著三頭六臂,甚至也并不丑陋或可怕;如果他收斂魔息并偽裝成人類走在大街上的話,除了氣勢較常人迥異之外,甚至都不會太惹人注意。
“我只有一點不明白,”魔尊很有興趣的問,“你現在還對那頭九尾狐耿耿于懷,到底是因為他真的嘴賤呢,還是因為你至今覺得他跟周暉真有那麼一腿?”
楚河噗的一聲:“梵羅,你覺得周暉當年率六組圍剿地獄道,是因為你也很嘴賤呢,還是因為他也懷疑你跟我有那麼一腿?”
魔尊梵羅想了一會,微微笑道:“我想不出來,也許兼而有之吧——不過如果換作是我,老婆跟著死對頭跑了,這口氣估計也挺難忍下來的。”
楚河端起桌上那碗被狐貍精端來的糖水,走到盥洗室順手潑了,說:“我們之間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系。”
他走路的時候步伐很穩,腰板自然的挺直著,顯得身姿非常優雅而有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