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人應該更惜命。
寧鈺坦誠地說:“想過,所以我給你這次機會。”
梁云皺起眉頭:“什麼?”
寧鈺說:“如果你想報仇,想殺我,你總有機會,我不喜歡潛在的危機,擺在明面上多好。”
梁云理解不了。
寧鈺說:“那麼現在呢?你想為他復仇嗎?我就在這里。”
他那麼不怕死地說,筆直地坐在梁云的對面,給他出著主意,四周路過的人,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們在談論生死的話題,還一臉的輕松。
梁云是陸從唯一的弟弟,不是親生的,但勝似親生,沒有陸從就沒有現在的梁云,陸從的死影響到的第一人梁云擔當得起。
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
梁云看著寧鈺,不由得笑了,那是一聲悲哀的笑,他道:“我要是動了你,黃泉路上,怕是要被他弄死吧。”
寧鈺將視線落在桌面。
梁云清醒地說:“你是他這麼多年護著,愛著,連說出口都不敢的人,誰敢動你一下呢?從哥身上是背著很多人命,我也知道他一直不干凈,可他對你的心意是真的,他很喜歡你,一直。”
但凡這些天有人提起陸從,寧鈺都不想發表看法和意見,就像現在一樣,會選擇保持沉默,話都讓別人說,任他們怎麼評判,怎麼覺得這件事情里誰是受害者,無辜者,加害者。
他們不是自己,寧鈺也并不想分享自己的體會給不了解他的人聽。
“恕我直言,我這個問題也許不該問,但我真地想替從哥問一句,”梁云緊盯著寧鈺,“你這些年,有沒有一點喜歡過他?”
寧鈺在和梁云直視的時候,眼神極度地坦誠,這就讓梁云更加不甘心,他道:“哪怕只是一瞬間呢?”
沒有過嗎?一瞬間也沒有嗎?會這麼狠心嗎?陸從喪了命,他連一句好聽的話也不愿意說嗎?
寧鈺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他的喉嚨干燥,水也潤不得,寧鈺反問他:“你會喜歡上他嗎?”
梁云說:“他是我哥。”
寧鈺道:“是啊。”
梁云懵了一下,隨后好像明白了什麼,他手指敲打著桌面,良久后嘆了口氣,很清楚,夠寧鈺聽見。
“我希望從哥下輩子不要遇見你。”梁云大膽地說,人為了追求想要的生活和愛人奔波著,如果兩個人無緣無分,為什麼安排他們相遇?是怕人生不夠遺憾,還是怕人生不夠亂。
這不是一句好聽的話,很容易激怒別人,但寧鈺沒有,他平靜且認可地說:“我也希望。”
他沒有在開玩笑,他不想遇見陸從了,下輩子,下下輩子,他沒有原諒他背叛自己的宗宗件件,只是隨著人去了,他不想計較了,也沒地方計較了而已,他想陸從也是這麼希望的,他們都后悔遇見彼此吧。
“梁云,你覺得……”寧鈺看著窗外,“人死之后能聽見我們說話嗎?”
“應該能,”梁云誤解了寧鈺的意思:“你要改變說辭嗎?”
寧鈺搖了搖頭,他對梁云一笑,站了起來,從位置上離開。
梁云沒懂,他為什麼問這句話。
但是寧鈺已經走了,他沒機會再問。
寧鈺從梁云那里離開,他一個人走在路上,天氣晴朗,正是放學的時間,途經學校的路段,聽見幾個小朋友在爭執,寧鈺的思緒被拉回來。
“當然春天啊,梨花開,花開肯定是春天咯!”
“絕對是冬天!梨花是白色!不信我們回去問老師!”
“我覺得是春天,花開就是春天嘛……”
四五個小朋友站在一邊爭執,他們吵的太激烈,寧鈺不得不注意他們,與此同時,他也被小朋友們發現。
“我們去問那個大人!”
“哥哥哥哥……我們有問題想問你。”
幾個小朋友把寧鈺當做了唯一的判決者,爭先恐后地問,聲音亂而雜,寧鈺柔聲說:“一個人說可以嗎?”
一個女孩子站了出來,背著雙肩包,兩手握著書包帶,仰頭問:“我們考試的時候有一題是這樣的,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問形容的是什麼季節,我說冬天,他們說是春天,是冬天對吧?”
“是春天,都說花開了。”
小朋友們都堅持著自己的意見,各不相讓,都眼巴巴地望著寧鈺,希望從他嘴里聽到自己的答案,寧鈺笑了一聲,蹲下來說:“千樹萬樹梨花開指的是冬天哦。”
“你看我說的吧!”女孩拍手,興奮不已,自己的答案被認可,臉上掩飾不住的喜悅。
“花開不是春天嗎?為什麼是冬天?”小男孩露出不理解的眼神。
知道答案的女孩子立刻解釋了起來:“梨花,梨花是白色的,它這個是用了比喻的,把雪花比喻成梨花,千樹萬樹梨花開不就是說雪下的大嗎?掛在樹枝上像梨花一樣。”
寧鈺看著女孩欣賞地點著頭,“她說的是對的。”
“啊,真是啊。”其他小朋友佩服地看著女孩。
寧鈺問:“你們學過這首詩嗎?
小朋友說:“還沒有,出現在試卷上的,那完了,我寫錯了。”
寧鈺揉了揉其中一個男孩的腦袋,提醒道:“以后就要記住了。”
小朋友用力地點了點頭,露出為剛剛錯誤的答案而爭執的羞愧表情。
問題解決,幾個小朋友跟寧鈺再見,然后幾個身影又交疊在一起,往遠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