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寧鈺已經上大學了。
身邊跟著好些新鮮的面孔,好多個富家子弟,少爺們捧他在手里, 夜店里的身影完全打翻了易辰印象中那個乖巧溫柔的少年, 他長篇大論的解釋, 換來鮮血的回答,寧鈺提起桌子上餐盤里的水果刀,眼神鎮定,陰冷地將刀子捅進了易辰的胸膛。
他那會的樣子好陰森,成了易辰這些年揮之不去的噩夢。
寧鈺低著頭,兩手撐著額頭,頹喪而無力。
他想著當初易辰給的解釋,他說他被人陷害了,就這一句?寧鈺怎麼相信他?陷害?他說陷害就陷害了?世界上哪來那麼多的陷害和誤會,他聽不下去,那會的狀態,只想捅死他,他的心死在那天夜里了,解釋有什麼用?
“我從來都不去那種地方,你知道的,”易辰看著他的模樣,他知道他現在心里難過,易辰的聲音盡可能的柔和,“可是我見不到你,我給你發短信,打電話,我找不到你,四天,我以為……你不想跟我聯系了,或者想要分手,那天夜里我去了夜店,自己喝了幾瓶酒,我不知道那酒里有什麼東西,后面發生的行為……你看到了,對不起,我控制不了自己。”
易辰深深閉上了眼睛,想著幾年前的夜晚,他沒有及時追出去,他沒有給他及時的解釋,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會甚至寧鈺站在面前,他都認不出來,他沒有了理智。
“為什麼現在要來告訴我?”寧鈺終于出聲,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那天夜里的一幕是他的噩夢,他這麼多年都想努力地忘記,卻只是越來越清晰。
“我本來不想打擾你現在的生活,你爸爸是寧伯雷啊,我惹不起他,”易辰頓了下:“寧寧,這幾年……我想了很多,我想我們是不是就這樣了,相愛的兩個人就這樣了嗎?我忘不掉你,我從來沒有那麼喜歡過一個人,可我一時失足對你造成了巨大的傷害,我不想自己永遠活在愧疚里,也不想你一直活在陰影里,所以我來找你,我不要你原諒我,我只想有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易辰提起桌子上的剪刀,塞進了寧鈺的手里,寧鈺的手指冰涼,這麼熱的天,他的體溫卻涼得嚇人,“只要你覺得好過,你可以再給我一刀,我不想為自己辯解,是我毀了我們的感情。”
陸從盯著二人,兩人依附在一起,畫面并不和諧,可卻透著濃濃的情意。
寧鈺沒有動作,他握緊了那把剪刀,時間過去了那麼久,人成長了,他的心態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不會一刀捅進別人的胸膛,想要別人的命。
“我自己來。”易辰抓住了他的手,要往自己的心臟捅去,寧鈺驚了一下,忙收住手,剪刀蹭在易辰的衣服上,差一點就要割破了他的皮肉。
寧鈺閉上眼,眼角有了細小的淚花。
易辰站起來,將人攬進懷里,寧鈺貼著他的衣服,這個擁抱他欠了他很久……
陸從很有眼色,他知道這里沒他的事,抬起手,擰開門把,望著室內相擁的兩人,他回過頭,走出了小小的公寓。
小區外面停了一輛車,陸從拉開車門坐進去。
駕駛位坐著蘇幸,他看著陸從,并沒有發動車子,沉聲道:“他比顧銘更可怕。
”
陸從沉默不語。
蘇幸繼續道:“寧鈺深愛他。”
陸從雙手枕在腦后,聽不出情緒來:“無所謂了。”
陸從最怕寧鈺對一個人死心塌地的,現在竟然敢把易辰帶給他見,蘇幸其實不太懂,這個人比顧銘更刻骨啊,明明。
可是陸從一副沒勁的樣子,他沒有多說了,將車開走,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寧鈺這一晚上都無法入睡,易辰陪在他身邊,跟他講述這些年自己經歷的是非,他說的最多的還是道歉,講別的時,總是三言兩語就提到正事,就要跟寧鈺致歉。
“……我們本來是要考同一所大學的,對嗎?”易辰貼著床沿,寧鈺睡在床上,深夜里,他們依偎著回憶曾經的夢:“外語學院啊,我沒考上,只能去另一個學校了,還好離你不遠,我們當時怎麼約定的來著?以后周末就出去玩,去游山玩水,去記錄我們更多的時刻。”
易辰的雙手疊在一起,眼里全是遠方:“我還買了一個性能更好的攝像機,我想以后去的地方更多了,拍的也就多了,到時候我們走遍大半個地球,去更遠的地方,未來我們將照片做成集錦,給我們的孩子看。”
寧鈺側躺著,雙手放在一起,他的下巴藏進被子里,把自己捂得嚴實。
易辰在講述他們兩個人從前的美夢,他們有好多的計劃,好多未盡的冒險,他們都以為相愛的時間會很長,他們安排好了往后余生。
“我這次其實不敢來見你,”易辰側頭,和寧鈺對上視線,他終于能夠直視他的眉眼,到這一刻,他的眉眼才和記憶里的對上,易辰癡癡地望著他:“我知道你肯定還在恨我,或者過了這麼多年,你可能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我還要再來打擾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