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是。
寧鈺無力地抬起手,沒說話,他透著疲憊,被顧銘攬住了身子。
顧銘把人擁進了懷里,無言之中好像說了千言萬語,寧鈺的下巴墊在他的肩膀上,周圍一片死寂。
是一瞬間嗎?還是一分鐘?亦或者五分鐘?怎麼覺得過去了好久。
寧鈺感受著肩膀下的那份不安,無力地控訴著:“別抖,你顫的我下巴好痛……”
顧銘的手插進他的發絲里,死死扣住他的后腦勺,懷里的身軀嬌弱,再也不能讓人粗心大意,他所有的力氣都按在了那濕潤的發絲里,衣服冰涼,身軀火熱。
寧鈺微弱地氣息噴在顧銘的臉上,用那不仔細聽不清的音量說:“對不起,嚇到你了……”
顧銘的臉貼著自己的側臉,他低著頭,沉默了好久,大概又是什麼水珠掉進了脖子里,寧鈺看不見,但是……
這水滴好燙,不似泳池里的水,那麼寒涼。
第64章 下次
房間里兩人互相沉默著。
寧鈺坐在凳子上, 身后站著顧銘。
一條浴巾蓋在他的頭頂,揉著他潮濕的頭發,顧銘的手輕, 鏡子里倒映著兩人的身形。
寧鈺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而身后那人像沒保護好孩子的家長。
寧鈺隔著鏡子打量顧銘,他的體力一點點恢復, 早就不需要顧銘這麼貼心地照顧著。
“我自己來。”寧鈺拽住了毛巾的一角。
顧銘沒有撒手, 他從鏡子里看著憔悴的臉色逐漸恢復血色, 那張唇也沒有之前的好看了, 病懨懨地,顧銘手上沒停,而是問:“你為什麼怕水?”
以前寧鈺沒說過具體的, 就說了句掉進去過, 所以怕。
寧鈺垂下手,沒有再把視線放在鏡子里的臉上, 低聲說:“我掉進去過。”
“只是這樣?”顧銘質疑。
這個答案他聽過了,那麼, 他能告訴他怎麼掉進去的?失足?還是人為?
寧鈺表現地有些為難, 貌似他不想提起這個話題,顧銘不想逼他,剛想說算了, 寧鈺便開口了:“我被人丟下去的。”
顧銘抬起眼睛, 從鏡子里看著那張灰暗的臉。
寧鈺鼓足勇氣,對上鏡子里倒映的眼睛,他扯唇堅硬地一笑, “我小時候……挺不受人待見的, 他們說我長得娘, 說我是姑娘,喜歡扒我衣服,把我丟水里,說是讓我現原形什麼的……”
顧銘蓋在他頭上的手頓住了。
“幾歲?”他聲音放低。
寧鈺搖搖頭:“我不記得了,小學初中都有過吧。”
那浴巾被顧銘狠狠一抓,這個舉動被寧鈺感覺到了,他沒怎麼說過自己的以前,估計說出來那些人也不會信,但他今天說了,不為什麼,讓后面這個人多了解他一點。
寧鈺不為所動道:“其實沒什麼,小時候的事了,早就沒什麼影響了。”
顧銘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聽到了答案,果然跟他想的一樣不簡單,他從來沒聽說過,甚至沒覺得寧鈺受過霸凌,他也和那些人一樣,不認為這是大資本家的孩子會經歷的事。
他一直以為他順風順水來著。
“真沒什麼了,”寧鈺察覺到顧銘的臉色,寬慰道:“這事是發生在我身上的,我沒受影響,你也不要,我們只是閑談而已,不要把氣氛弄糟糕,我不想顧影自憐。”
顧銘將浴巾拿開,走到寧鈺的正對面,靠著身后的鏡臺,他沉默了一會,低頭說:“對不起。
”
寧鈺不解道:“你對不起什麼?”
顧銘抓著浴巾,臉上是無盡的愧疚,“我覺得我很不合格,我跟你在一起那麼久,從來沒了解過這些事。”
“這不是你的問題,我刻意要瞞你,你哪里會知道?”寧鈺說:“我爸是誰我都瞞得住,這種事情你想知道也難。”
顧銘知道他是在寬慰自己,這并不能讓他覺得好受,感同身受這個詞本來就虛偽,但看著這張臉,他怎麼痛的,他那些曾經,顧銘真地感受得出。
“別想了,”寧鈺拿起一邊的吹風機,“給我吹下頭發吧,待會還要下去,你不會想讓我這麼狼狽地見人吧?”
顧銘提起吹風機,默默地走到寧鈺的身后,他的興致再不高漲了,今日他后悔來,又慶幸來,后悔來是不想寧鈺經歷這個意外,慶幸是因為,他不來,怎麼會知道他曾經遭遇的那些事?
寧鈺從來不把這些事告訴他,他表現得很無所謂,可顧銘是29歲不是9歲,他真地一點沒受影響嗎?如果沒經歷小時候那些,他現在應該是個會愛人,而且懂得愛人的正常人。
而不是遇見一點點問題就要走向極端,做出絕對的自我保護,把所有事情推開。
他之前不太明白,寧鈺為什麼行事這麼激進,現在他懂了,什麼也都明白。
但懂的晚了,他應該更早就注意的。
這里是秦建的家,他們還沒有出去,吹完頭發,秦建送了兩身衣服過來。
寧鈺和顧銘在房間里坐著,秦建走進來,不好意思地說:“沒事了吧?”
寧鈺搖搖頭:“沒事了,不用大驚小怪。”
秦建嘆了口氣:“對不起啊,那倆鬧著玩的,沒想到會……他們在下面等著給你道歉,我也不知道會出這種事,我真是……”
寧鈺說沒事,顧銘可不行,他道:“他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