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記憶碎片如同鋒利的刀刃割在喻南深的腦海中。才痊愈不久的身體怎麼能承受,趔趄一下,險些摔倒。
“我們要投降早投降了。”宋瀾伸手架住喻南深的肩膀,趁他不備,從袖側掏出了一根針管,針管內的液體顏色詭異。
盛皓城怒喝一聲:“宋瀾!”
針管緩緩推入喻南深的側頸。喻南深的手無意識地掙動了幾下,在液體完全注入的那瞬,他臉龐蒼白得像是被抽走了整個魂魄的精氣一樣,微微抬起的手復而垂下,落回了消瘦的腰側。
盛皓城臉色陡然沉了下來。
宋瀾笑了笑,微微彎腰,湊在喻南深耳畔輕聲道:“喻南深,想起一些正確的回憶吧。”
喻南深無力辯駁,眼皮重得像結在屋檐的霜,黏黏的要垂下來。
眼前的畫面越來越暗,身體向著地心無限下墜。
喻南深眼前一黑。
……
“喻南深。”
“喻南深。”
“喻南深!”
吵死了。喻南深想,怎麼叫得像自己死掉了。
慢慢睜開眼,是一片雪白的穹頂。
……快速地環視了一圈周邊環境,喻南深發現自己好像正躺在一張床上。
自己好像是在一個家里的臥室?
吵醒自己的人,正睡在自己右側。
那是個眉清目秀的男人,臉上帶著寵溺的笑。
“你也有被我抓到賴床的一天。”對方點了點他的鼻子。
喻南深往后一縮,躲開了對方的手。他皺眉, 自己不是剛剛還在機甲艦艇上嗎?等等,艦艇……腦海中的畫面忽然變得十分模糊,為什麼會在艦艇上,又是和誰在艦艇上?
更重要的是——
“您是哪位?”喻南深側了側頭,望向眼前的男人。
那好看男人頓時愣住了,有些難以置信。好像反應過來什麼,他笑了笑,語氣溫柔:“終于來了啊。”
雖然當時報告上說你腦部因為撞擊而出血,淤血積壓神經,可能會出現神經性功能缺失。雖然做了去血腫的手術,沒想到還是病發了,你還是……失憶了。”
喻南深什麼也沒說,看不出來是信了,還是沒信。
男人循循善誘:“你記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什麼?”
喻南深努力地想要沿著腦海里逐漸模糊的艦艇往前尋找過往的記憶,可事與愿違,他像在濃霧中迷路的旅人,無法找到任何正確的道路。
“……我記得自己在一艘機甲艦上。”喻南深輕聲道。
“一個人嗎?”
“是……”喻南深瞇起眼,還是身處記憶的迷霧中,他用盡力氣探索,卻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就在這時,一個隱隱綽綽的身影站在了他面前。
看不清他面容,只能依稀看見眉眼的輪廓。站在他面前的人,似乎是滿臉怒容。
不是沖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人。
“不,不是。我前面有一個人,后面也有一個人。”喻南深說。
對方嘆了口氣。
喻南深忽然有些不安的預感,忍不住追問:“怎麼了?”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人只得解釋,“戰爭已經結束五年了,我們結婚也有四年了,這是我們的家,我們昨天剛去育兒中心了解備孕的事宜。”
喻南深難以置信地打量眼前這位形同陌生人的男人,恍神間,已經被他牽去參觀房間了。
赤腳踩過冰涼的地板,掛在走廊上的畫一幅幅掠過他眼前。
他和這個人在玫瑰色黃昏底下牽手,在星艦里互相依偎著看電影,兩人沖著鏡頭拘謹地笑背后是游樂園……
喻南深認得,照片上的人就是自己,千真萬確,錯不了。而和他親密接觸的,就是旁邊的男人。
一切合情合理,可喻南深總覺得哪里不對,十分詭異。
“結婚照呢?”喻南深忽然想起來。
走在前面的人回頭,輕聲道:“當時我們覺得我們都沒什麼親人,你我的身份,也不想做戲給全世界看,彼此知道就好了,所以甚至連婚禮都沒有辦。”
喻南深低頭,手指上閃著光的戒指讓他啞然。
“既是這樣,今天的行程改成去醫院吧,國立博物館不去了。”那人領他走到衣帽間,“換個衣服我們出門,你先換了。”
喻南深望著從未見過的房間,覺得自己像個陡然穿越時空的異客。所有的證據都能表明這是有他生活痕跡的家,可是為什麼他一點也想不起來?
“等一下。”喻南深扒住要被男人合上的門,“如何稱呼你?”
男人微微一怔,笑著道:“我叫宋瀾。”
“那我,是誰?”
“你是喻南深啊。”男人理所當然道。
喻南深搖頭:“不,我問的是我以前做了什麼,而我為什麼會和你在一起。”
宋瀾好整以暇地靠著門框,云淡風輕道:“忘了麼?那我再跟你說一遍,你叫喻南深,是我的青梅竹馬,我們都是舊人類。你和‘那邊’聯盟里的一個重要人物樣貌相似,我們將你換了過去時,檔案資料也做了修改。我們還把他的記憶也植入了你的腦中,你讓以為自己就是聯盟里的喻翰丞之子喻南深。
“說來你現在會失憶,也可能和你多次修改記憶有關系。”
喻南深呼吸一促:“他的記憶?他是誰?”
“他是喻南深啊,不過……”宋瀾摸摸喻南深的頭,“你取代了他,所以你現在是喻南深。